他的母后每日取他的精血,帮助弟弟滋补身体。
"你难道要看你弟弟去死吗?只是每天让你耗费一些精血罢了。”
他的妻子也打算与他和离,和他弟弟在一起。
“我只是哄他才答应嫁给他,陪他演戏,只是几天,你先委屈一下。”
甚至连他的儿子也对他百般嫌弃。
“我要叔叔做我的爹!"甚至最后,他们逼迫他给弟弟换命。
沈怀胤再不敢抱有期待,喝下忘川河水,彻底忘掉关于他们的一切。
从此之后,世间只有忘川之主,再无沈怀胤……1忘川河畔。
沈怀胤冲着高空那道背对众生的人影盈盈一拜。
“鬼帝大人,在下愿接任忘川之主一职,永生镇守忘川之魂。”
地藏王菩萨转世后,忘川河以有上千年无人镇守,地府冤魂无数,急需有人接替。
然忘川孤寂,几乎无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,因此,忘川之主一职常年处于空缺。
听到动静,那道人影缓缓抬头,沉默许久,悠悠长叹。
“接替忘川之主一职,需饮七日忘川水,断情绝爱,从此孤苦,直至地府再无冤魂,此事,当年的地藏王都未曾做到,你......可明白?”沈怀胤没有丝毫犹豫:“在下明白。”
“那好吧。”
鬼帝掏出一支金光灿灿的毛笔,虚空点画。
“今命阴摩罗之子沈怀胤为忘川河之主,掌管地府冤魂,七日后上任,不得有误。”
帝印落下,圣谕化作一抹金光没入沈怀胤的眉心。
回宫后,看着孤寂的大殿,沈怀胤勾了勾嘴角,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。
他的父母,妻子,以及孩子,此刻都应该陪在那个男人身边吧。
不知他们是否还记得,今日是他的诞辰。
半个时辰后,他们回来了,他的妻子阿箬,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。
“沈怀胤你去哪儿了?!”看着她眼里的慌乱,沈怀胤有些恍惚。
她这是在关心自己吗?只是不等他开口,阿箬就不耐烦地催促:“你回来正好,怀砚的身体已经刻不容缓,你们都是阴摩罗一族,你的血和你的天珠,刚好可以为他换命。”
“反正你们阴摩罗一族不死不灭。”
不死不灭。
呵。
沈怀胤看向一旁的父皇和母后,二人没有丝毫表示,他的心再次凉了一截。
阴摩罗一族的确不死不灭,但换命之术,需要抽离全身血液,接着抽取骨髓,最后在一息尚存之际掏出心脏。
其中的痛苦,难以想象。
沈怀胤勾了勾嘴角,露出讥讽的笑意:“凭什么?”“嗯?”阿箬一挑眉:“你说什么?”“我说凭什么?”“就凭你当初将沈怀砚一人丢在三途川,让他被阴气入体,才导致今天的局面!”阿箬义正言辞。
可说出来的话,却让沈怀胤内心更为苦涩。
“我欠他的,早就还清了。”
“从小到大,各种法器灵草,父母的陪伴,妻子的关注,就连我的孩子都把他当做亲爹来看待,还不够么?”“如今,那个***还要惦记我的命,是么?”啪——突入其来的一巴掌,重重打在他脸上。
他的母后一脸阴沉:“要不是你这个心思歹毒,怀砚又怎么会落得个先天不全!”“要是怀砚出什么意外,我定亲手将你剥皮拆骨!”两人匆匆离去,就连阿箬也只是看了他一眼,便跟了上去。
这一刻,一股深深的疲惫感从沈怀胤心头涌上。
他累了。
他宁愿忘记所有,也不愿为这样的一家人献出自己的性命。
沈怀胤取出一碗忘川河水,沉吟间,一滴晶莹的泪水滴入碗中。
这是哭了么?那为何,心中没有半分酸涩感呢?沈怀胤伸手,轻轻拭去眼前的模糊。
没有丝毫犹豫,端起忘川河水,一饮而尽。
七日后,他就再也不会为任何人,任何事落泪了。
2直到深夜,阿箬才带着儿子小裕回来。
见到***在大殿中的沈怀胤,阿箬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。
“我给你带了生辰礼。”
沈怀胤睁开眼,淡淡地看了一眼,平静地移开视线。
“放那儿吧。”
阿箬蹙眉,似乎有些疑惑他这么冷淡的反应。
“你还在生气?就因为我们昨天没陪你过生日?”不等沈怀胤开口,她就很是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。
“沈怀胤,你弟弟的情况你心里也知道,性命攸关的时候,我难道得兴高采烈地为你庆祝诞辰?你不觉得自己很冷血吗?”“你是沈怀砚的亲哥哥,但他生病以来,你甚至不曾关心过一句,父皇和母后有多心寒你知道吗?”听着她毫不掩饰地责备,沈怀胤只觉得可笑。
同样的借口和理由,沈怀砚已经用了无数年,他们当真是看***吗?堂堂阴摩罗皇族,天生就是至阴之体,区区三途川的一些阴气,对阴摩罗一族,是大补,怎么可能导致所谓的先天不足。
而且平日里他都没有任何异样,怎么每年到了他沈怀胤的诞辰,他就会各种不舒服。
他们真的不觉得有问题吗?只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,又被他自己咽了回去。
没有意义。
见他沉默,阿箬的脸色更加难看,张了张嘴,还要说什么时,一旁的小裕突然抬头。
他没有张嘴,但一句稚嫩的抱怨却清晰地传入沈怀胤的耳中。
“娘亲,爹爹为何总是这么讨人厌烦,叔叔就不会这样,他那么温柔。”
“娘亲,您能不能嫁给叔叔啊,我想他当我父亲。”
阿箬冲他微微一笑,同样传音:“此事不能着急,你不能在爹爹面前乱说,知道吗?”“等他同意换命后,其他事情都自然会水到渠成。”
沈怀胤闭着眼睛,只是双拳微微收紧。
这母子二人并不知道,阴摩罗皇族血统,在与异性欢好,以及诞下后代时,会在对方的体内留下一滴精血。
只要他愿意,他就可以听到他们的心声。
以前他并没有在意,可上一年诞辰,母子二人毫不犹豫地抛下他前去照顾发病的沈怀砚后,沈怀胤就开始关注这两人。
可渐渐的,随着二人的悄悄话越来越多,他的心也就越来越冷。
看着面前“眼神交流”的母子二人,沈怀胤微微一笑。
“我同意。”
既然他们这么喜欢沈怀砚,那就成全他们吧。
突然的开口,让母子二人愣在原地。
阿箬有些错愕:“你,你说什么沈怀胤?”沈怀胤装作无辜:“我同意你说的话,我也觉得我该找时间去看看沈怀砚。”
“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。”
阿箬松了口气,接着上前,拉起他的手,温柔地开口:“我记得之前,鬼帝大人赏你了一颗千年玄冰,你反正留着也没用,既然你想道歉,就拿出来让给沈怀砚吧。”
沈怀胤眼神一凝。
难怪她会舍得离开沈怀砚。
原来打着这个主意。
“可以,你自己去拿就好。”
他突然变得大度,阿箬反而有些顾虑。
迟疑了一下,再次开口:“阿胤,不若一会儿你跟我们一起去吧。”
沈怀胤果断摇头:“不了,我有事。”
“有什么事能比你弟弟的性命重要吗?!”阿箬提高嗓音,眼里满是责备。
似乎在抱怨他的不懂事。
沈怀胤自嘲一笑。
无论什么时候,他的妻子,他的父母,他的孩子,都会将沈怀砚放在第一位。
“他再怎么虚弱,也是阴摩罗皇族,怎么到你嘴里,好像他随时会死一样?”说罢,沈怀胤不顾母子二人难看的脸色,从二人身边擦身而过。
3离开大殿,沈怀胤来到三途川。
当年地府大乱,妖兽入侵,他被业兽重伤,倒在三途川外。
业兽之火,天克阴摩罗一族的不死之身。
而当时,他的亲人没有一人在意他的失踪。
生死攸关之际,是一只年幼的九凤用自己的心头血,救了他一命。
痊愈后,他本想将九凤带***中,但考虑到后者血液的特殊,再三思索后,还是将它留在了三途川。
每个月月圆之时,他都会来看望。
再过不久他就要去忘川河了,心中唯一放不下的,就是九凤。
刚来到三途川外,一声清脆中带着欢喜的清啼响起。
接着,一只长着三只脑袋的火红凤凰从空中疾速冲到沈怀胤近前。
“啾啾~”九凤亲昵地用小脑袋蹭着沈怀胤的手心。
沈怀胤轻轻顺了顺它的羽毛:“九凤,六日后,我可能就要忘记这里的一切,以后不能来看你了,答应我,照顾好自己。”
九凤虽然不会说话,但也有了灵智,露出失落之色。
沈怀胤虽然心痛,但也只能暗叹。
离别之际,九凤却突然跟在他身后,怎么都不肯离去。
“九凤,你不能跟我回去。”
沈怀胤认真看着它。
“你身份特殊,容易招人觊觎,我不在后,恐难护你周全。”
九凤尽管不舍,但还是点了点头,振翅返回三途川。
沈怀胤松了口气,返回阴摩罗一族领地,正巧看到了阿箬带着小裕,正在陪沈怀砚散步。
三个人有说有笑,好像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。
沈怀胤本想不动声色地离开,可突然,天空传来一声凤鸣。
沈怀胤一惊,转头就看到天空一颗火球正在快速落地。
“九凤?”它怎么跟来了?不等沈怀胤反应过来,小裕突然抬手,鬼气汇聚成骷髅头,重重咬在火球上。
火球顿时熄灭,九凤全身漆黑,悲鸣一声跌落在地。
“九凤!”沈怀胤心头一紧,急忙过去查看它的伤势。
可阿箬却是一脸激动:“居然是罕见的九凤,有了它的心头血,沈怀砚受损的根基绝对可以恢复!”“你敢!”沈怀胤转头,怒瞪着阿箬。
“这九凤是我的朋友,更是我的恩人,谁要敢动它,就是与我结仇!”小裕在旁不满地抱怨:”父亲这是干嘛?为了一头畜生,要置叔叔的生命于不顾吗?”沈怀胤心头一片冰凉。
阿箬也是点头:“沈怀胤,你该不会是不想让出这稀罕玩意儿,所以才说这样的话吧?”一旁的沈怀砚满脸愧疚:“哥哥,我知道你舍不得这等神物,我可以不跟你争,你别跟小裕生气,他只是个孩子。”
“叔叔,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小裕立刻反驳,满脸不服地瞪着沈怀胤。
看着眼前同仇敌忾的三人,沈怀胤转身,帮九凤恢复了伤势,接着将对方传送离开。
“沈怀胤!”阿箬怒斥,抬手就是一道阴气,却被沈怀胤挡住。
“今日有我在,谁也别想动它!”双方对峙,沈怀砚突然就跪下了。
“是我不好,哥哥,都怪我身体太差,你们不要为我争吵。”
阿箬和小裕母子脸色一变。
“沈怀砚你这是做什么?!你身子弱,快站起来!”“是啊叔叔,你的身体最重要。”
就在这时,沈怀胤的父皇和母后走了过来。
见沈怀砚跪在地上,母后立马心疼地上前:“沈怀砚,我的乖儿,你怎么跪在地上?”父皇冷冷地看了沈怀胤一眼,抬手一道凌厉的掌风。
啪——“你这个不孝子!又在欺负你弟弟!”4这一巴掌很重,没有丝毫留手。
沈怀胤几乎是倒飞出去,狼狈地摔倒在地。
一缕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滑落。
可却无一人在意他,他的父母,妻子,儿子,都围在沈怀砚身边。
透过人群的缝隙,沈怀胤分明看到沈怀砚嘴角得意的笑容。
心头涌起的苦涩被沈怀胤强行压了下去。
没关系,再过不久,他就会忘记这些人。
也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,免得两看生厌。
沈怀胤捂着脸落寞地起身离开。
阿箬不经意地回头,看着他萧瑟的背影,心底涌出一丝不安。
她松开沈怀砚的手,刚要转身,后者突然虚弱地倒在她怀里。
“阿箬,我好不舒服......”阿箬一下慌张,没有丝毫犹豫将他扶起,为他治疗伤势。
其他三人也紧随其后。
沈怀胤没有回头。
他不在乎。
等他离开后,阿箬和小裕,就可以真正的成为沈怀砚的妻子和儿子了。
回到殿内,沈怀胤运转灵力,将红肿的脸颊治愈。
整个过程,他脸上没有丝毫痛楚。
这样的日子,他已经过了数百年,再深的伤口,也只觉得麻木。
深夜,阿箬回来了。
见沈怀胤坐在卧房内,她迟疑了一下,上前开口:“阿胤,我有事跟你协商。”
沈怀胤没有说话,阿箬也不在意,自顾自道:“沈怀砚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,他唯一的愿望,就是想要娶妻,父皇母后的意思是,让我陪他演一场戏。”
“怀砚一向体弱,你是知道的,况且他的情绪现在也不稳定,所以我必须为他实现这个愿望。”
沈怀胤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誓要和自己一生一世的女人。
忽然间,他的脑海隐隐作痛,紧接着,他脑海中,关于两人初识时的记忆突然变得模糊。
接着彻底消失不见。
忘川河水的功效生效了。
连续七日后,他就会彻底断情绝爱,忘记过去的一切。
也正因如此,此刻的他心中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我同意。”
他语气平静,阿箬反而更加忧心,再次解释:“只是走个形式罢了,不会发生什么的。”
沈怀胤扯了扯嘴角。
“我觉得,做戏做全套好一点,寻个日子,我们去三生石,把我们的姻缘牌断了吧。”
阿箬呼吸一滞。
“你想干什么?”“不想干什么。”
沈怀胤依旧不咸不淡。
“你和沈怀砚婚后,等他身体恢复一些,我们再重新结缘就好。”
不给阿箬犹豫的时间,沈怀胤淡淡道:“这都是为了怀砚着想,你该不会不愿意吧?”阿箬本来还有些犹豫,但听到这里,立马一脸宽慰。
“阿胤,我知道你本性善良,一定会理解的。”
“你的伤怎么样?还疼吗?”沈怀胤摇头,没有吭声,只是在阿箬以陪伴沈怀砚为借口再次离开时,取出一碗忘川河水饮下。
距离他彻底忘记他们,只剩五天了。
他们给予的任何伤害,他都不会感到半分疼痛了。
第二天一早,下人呼唤沈怀胤去正厅用膳。
等到沈怀胤到了时,其他人都已经围在了沈怀砚身边。
母后细心地给沈怀砚盛汤,父皇不停往他碗里添菜。
阿箬贴心地用帕子给他擦嘴,就连儿子小裕都殷勤地给他端茶倒水。
见到沈怀胤到来,只有阿箬的动作微微一滞。
沈怀砚眼里闪过得意,接着挥手笑意吟吟地跟他打招呼。
“哥哥快来一起吃。”
只是沈怀胤的视线却注意到了他手腕上戴着的珠子。
那是阿箬当初跟他定情时,送他的魂珠。
5他依稀记得,那时阿箬在三生石前的誓言。
“卿离,此乃我修罗族性命相关的魂珠,我现在将它赠与你,生生世世,我只爱你一人!”当初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