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想离婚那次。
我将他父母的骨灰盒连带着婚戒在三九寒冬丢入冰河。
捞上来戒指时,他双腿神经已经冻得坏死,无力再捞骨灰。
为了报复,他手持铁棍,将我的腿活活打骨折,并敲碎我的脚趾。
然后掐着我索吻,血珠冒出。
“想离婚?没门!我们注定纠缠一辈子。”
我将匕首插入他的大腿,“瘫子也配?”他嘶了一声,为我重新戴上婚戒,漫不经心地在我骨折的腿上按了一下。
“瘫子配瘫子,天作之合。”
后来他一年换365个年轻的小情人,给我递来一张离婚协议,“好聚好散。”
我笑着将协议撕得粉碎,“沈沧海,现在想离婚?晚了!”“要么你丧妻,要么我丧夫。”
1.沈沧海打开保险栓,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。
“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?”我将脑袋凑过去,枪口正对眉心,嗤笑道,“开枪。”
他握着枪的手暴出青筋,食指在扳机上收紧又放开。
最后他颓然地垂下手,叹了口气,“方蝶,放过我,也放过你自己,不好吗?”我直起身,冷冷地看着他,“沈沧海,两年前,我给过你机会了。”
“是你自己不要。”
我的视线越过他,落在窗外。
三九寒冬,冰河早已封冻,可我骨子里依旧透着那晚的寒气。
我忽然笑了,“沈沧海,你父母的骨灰,在那河底一定很冷吧?”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。
他划拉着轮椅走近,将我拽得一个踉跄,跌进他怀里。
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,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。
“方蝶,你再说一遍。”
“我说,”我一字一顿,清晰地重复,“他、们、很、冷。”
他眼中的暴戾几乎要化为实质,掐着我下巴的手猛然松开,转而扼住我的脖子。
窒息感瞬间包裹了我。
我没有挣扎。
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他手上时,他却突然松开了手。
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,我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他抓起我的左手,摩挲着那枚婚戒。
然后,他的手漫不经心地落在我打着石膏的右腿上,轻轻按了一下。
剧痛让我瞬间倒吸一口凉气,冷汗覆上额角。
这两年,沈沧海自己的腿好不了,便让我也好不了。
我的腿反反复复被打折多次,早已彻底落下了病根。
他温柔地为我擦去额角的冷汗,语气像在哄小孩,“不疼不疼。”
恍如从前。
我作为唯一继承人,被爸爸苦训,浑身青一块紫一块时,他也这样哄我。
就在这时,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。
屏幕上跳动着“柳青青”三个字。
我瞥了一眼,“哦,这个小情人还没换?”“沈总不是一年换365个情人吗?怎么舍不得人家?”沈沧海横了我一眼,示意我闭嘴,然后按下了接听。
“沧海哥,你什么时候回来呀?人家一个人好怕。”
电话那头的声音娇滴滴。
他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,连声音都带着哄诱,“乖,我处理点垃圾,马上就回去陪你。”
“垃圾?”柳青青的声音带着天真的疑惑。
“你家里还有垃圾要亲自处理吗?别累着了,让保姆阿姨做就好了呀。”
沈沧海轻笑一声,目光扫过我。
“这个垃圾,比较特殊,得我亲手来。”
我看着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温柔,与对我时的残暴判若两人,心脏像是被攥住,密不透风地疼。
“那好吧,”柳青青委屈巴巴地说,“沧海哥,我今天削苹果不小心划到手了,好疼哦,你快回来给我吹吹。”
“多大的口子?”沈沧海的眉头蹙了起来,语气里满是紧张。
“就一点点啦,都出血珠了呢。”
“等着,我马上回来。”
挂断电话,沈沧海脸上的温柔荡然无存。
他走到门口,又停下脚步,回头看我。
“方蝶,既然你不想离婚,那就别忘了,你是沈太太。”
“就算是个瘸腿的沈太太,也得给我守好本分。”
“比如?”我挑眉。
“比如,安分守己地待着,别再动什么歪心思。”
“不然下一次,断的就不知道是哪里了。”
我低头,看着腿上的石膏,又看看手指上那枚戒指。
拿起桌上的水果刀,对着那枚戒指狠狠划了下去。
2.金属与刀刃摩擦,发出尖锐的声响。
血顺着指缝流下,滴落在衣服上,晕开一朵刺目的红梅。
我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“喂,是我。”
三分钟后,柳青青全部的个人资料摆在了我的面前。
沈沧海从不为自己的情人遮掩。
他不担心我会报复。
毕竟我在他面前,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被囚禁的可怜人。
更何况,他的情人换得极快,柳青青是头一个能在他身边待这么久的。
我拿起柳青青的照片,仔细端详。
抬头问下属,“和我像吗?”季扬摇头,“不像。”
他目光灼灼,“谁都比不上大小姐。”
我笑了,“季扬,做人要诚实。”
我摩挲着照片上的脸,又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道深可见骨如蜈蚣状蜿蜒到脖子上的丑陋疤痕。
心中恍然,突然有点想见她。
“一个小时内,我要见到她。”
季扬向我汇报已经将柳青青带走的时候。
沈沧海去而复返,把门摔得震天响。
不用他示意,手底下的人就察言观色地一脚踹在我的右腿上。
我倒吸一口冷气,疼得跪倒在地。
保镖想要冲过来扶我却被他的人拦住。
他双目赤红,脸色阴沉,冷声道,“人呢?”“沈总,就是这么求人的吗?”我“呵呵”地笑着,在他眼中宛如一个疯子。
他示意手下松开我,“方蝶,我再给你一次机会,人呢?”沈沧海抚过我脸上的疤,“告诉我,我帮你治好它。”
“治?”我不屑地冷笑,“十年了,沈沧海。”
“你现在才说要治?”他沉默了片刻,蹙眉,“方蝶,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。”
“可柳青青她是无辜的。”
“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。”
他说得轻飘飘,好像当年为他挡下致命一刀的人不是我。
好像跪在手术室前三天三夜乞求上苍的人不是他。
好像一句对不起和无辜就能将所有的事情都盖过去。
“冲你来?”我琢磨着这三个字,招了招手,保镖将我扶起。
我拿起平板,点开一个实时直播。
画面里,柳青青被我的人绑在沈氏集团总部大楼的天台边缘。
再往前一步就会掉下去。
季扬守在她旁边,等着我的指示。
我将平板扔给沈沧海。
在看清画面后,他目眦欲裂,双拳紧握暴出青筋。
我欣赏着他的表情。
在接管方氏之后,他一向冷静,被人用枪口指着头都能面不改色地谈笑风生。
这样的表情,我只见过三次。
一次是他父母意外被仇家逮住虐杀,他处理好后事,转天就单枪匹马,把仇家压在他父母的牌位前,敲碎了十指,拔掉了牙,割掉了舌,挑断了手脚筋,关进狗屋,冷漠地看着仇人被饿了三天的狼犬活活咬死。
一次是我为他挡下致命一刀,见我脱险后,身上绑着数十公斤炸药闯入对家老巢,同样一刀砍在黑老大脸上,逼得对方撤出北城。
再一次,就是现在。
他为了一个小情人。
我突然想知道,他会为他的小情人做到哪种地步。
我平静地开口,“扔下去。”
季扬得令,将柳青青往前一推。
3.她被悬在高空,惊恐地尖叫。
尼龙绳在空中晃荡,她也在空中晃荡。
我语带嘲讽,“沈沧海,让你的小情人不要乱晃。”
“否则......绳子断了,可就不好了。”
沈沧海忽地笑了,笑意却不达眼底。
“方蝶,你够狠。”
“我们真是天生一对。”
我也笑了,“沈总,我不过是请你的小情人荡个秋千,怎么能叫狠呢?”“咔哒”,我点燃手中的香烟。
“沈沧海,你再不去,或许,绳子真的要断了。”
他脸色一变,甚是紧张地带着手下朝沈氏总部赶去。
我朝着空洞的门缓缓吐出一个烟圈。
对着平板吩咐,“季扬,走吧。”
季扬似是愣了一下,又是惊讶又是犹疑,“大小姐,就这么放过这个女人?”我笑意淡淡,“季扬,少提问。”
“我让你帮我找的骨科医生找到了吗?”骨科医生检查完我的腿,眉头紧皱。
“大小姐,这下手太狠了,就算重新接,也很难恢复到从前了。”
“没关系,”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,“总比一辈子坐轮椅强。”
本以为和沈沧海会相安无事一些日子。
柳青青就推着轮椅,闯了进来。
她一进门,就夸张地捂住了鼻子。
“呀,沧海哥,这里是什么味道啊?好难闻的药味。”
沈沧海的目光扫过房间,最后落在我腿上。
他的眼神暗了暗。
“你怎么换药了?我请的医生呢?”“你的医生说他只会治猫狗,治不了人,所以我让他滚了。”
我淡淡地说。
沈沧海的脸色一沉。
柳青青立刻出来打圆场,她走到我床边,脸上挂着无辜又抱歉的笑容。
“沧海哥,你看姐姐的腿好可怜哦。
都是我不好,如果不是我那天不小心划伤了手,你就不会急着回来,姐姐也就不会得不到最好的照顾了。”
我平静地看着她,趁她朝沈沧海撒娇的瞬间,将床头柜上那杯滚烫的热水,尽数泼向了她的脸。
水花四溅。
柳青青躲闪不及,额头和脸颊瞬间被烫得通红。
她尖叫一声,“啊!我的脸!”我冷嗤,“秋千还没让你长记性?”沈沧海又惊又怒地冲过来,小心的查看她的伤势。
“方蝶,你!”我回以微笑,“抱歉,手滑。”
他皱着眉,目光带着警告。
“方蝶,跟青青道歉。”
“让我跟她道歉?沈沧海,你脑子也在捞戒指的时候被冰河冻坏了吗?”“给你一分钟,带着你的小情人滚。”
他忽然笑了,“这么久了,看来你还没学乖。”
他扬起手,一个巴掌就要扇下来。
我没有躲,只是冷冷地看着他。
他的手僵在半空中。
沈沧海胸口剧烈起伏,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手。
他盯着我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“很好,方蝶,你长本事了。”
他接过保镖递来的药箱,小心翼翼地给柳青青的烫伤涂药。
脸上写满了疼惜。
就像我流产那次。
我心下一黯。
柳青青突然捂着心口,柔弱地靠在他身上。
“沧海哥,我......我心口好闷,好像喘不过气来了......”她的脸色变得苍白,呼吸也急促起来。
“青青!”沈沧海立刻紧张起来,“你怎么了?别吓我!”“我没事......”柳青青虚弱地摇头,目光却瞟向我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,“我只是看到那个......心里不舒服......”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心猛地一沉。
4.那是......我父母的遗照。
沈沧海也看到了那个相框,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。
他一把抓起那个相框。
“一对死人,有什么好看的。”
手一扬,就要将相框砸在地上。
“不要!”我失声尖叫,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,却因为腿上的伤,狼狈地摔倒在地。
锥心的疼痛从腿部传来。
可我顾不上了。
“沈沧海!你把它还给我!”我趴在地上,伸出手,想要抓住他的裤脚。
他后退一步,让我抓了个空。
他眼神讽刺。
“想要?”我咬着牙,用力点头。
柳青青在旁边煽风点火。
“沧海哥,我看这屋子里的旧东西太多了,晦气。
不如......我们都烧了吧?辞旧迎新嘛。”
“好主意。”
沈沧海竟然笑了,操纵着轮椅往外走。
“沈沧海!你敢!”我嘶吼着,声音都变了调。
他没有回头。
院子里升起了火光。
“嘻嘻,这火烧得真旺,沧海哥,你好厉害!必须奖励我一个小蛋糕!”我用尽全力,一点一点地挪到窗边。
沈沧海将我父母的相框扔进了火里。
火苗瞬间将那张合照吞噬。
我看着父亲温和的笑,看着母亲慈爱的眼,在火光中扭曲、变形,最后化为一片灰烬。
我挣扎着爬回床边,摸到我的手机。
再次拨通了季扬的电话。
“我的腿,先不用治了。
就这样吧。”
电话那头,季扬沉默了。
许久,他才沉声问,“大小姐,你想做什么?”我看着窗外即将燃尽的火堆,轻轻笑了一声。
“送他们一份大礼。”
自从父母的遗照被烧后,我彻底安静了下来。
不哭不闹,不吵不叫。
沈沧海说什么,我就是什么。
他带着柳青青在我面前上演各种恩爱戏码,我也只是安静地看着。
我的顺从,让沈沧海很满意。
柳青青得意地以女主人的姿态自居。
“沧海哥,姐姐的房间阳光太好了,不适合养伤。
青青大病初愈,需要静养,不如让姐姐把房间让出来,好不好?”她靠在沈沧海怀里撒娇。
沈沧海点了头,“去吧。”
柳青青立刻欢天喜地地让佣人来搬我的东西。
“对不起啊,蝶姐姐,你的房间隔音最好,适合我静养。
你不会怪我吧?”“不会。”
我抬起头,对她笑了笑。
我的笑容似乎让她有些不安,她皱了皱眉。
“你笑什么?”“我笑你,”我看着她的眼睛,语气轻蔑,“真可怜。”
“你敢骂我!”柳青青瞬间变了脸。
“我不是骂你,是可怜你。”
我脸上的笑容不变,“一个靠着男人才能活下去的菟丝花,一个可怜虫。”
“你!”柳青青气得浑身发抖,扬手就要打我。
我没有躲。
她的巴掌在离我脸颊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。
沈沧海抓住了她的手,甩开,声音冰冷。
“够了。”
柳青青委屈道,“沧海哥,她骂我!”沈沧海没有看她,神情变幻莫测。
“方蝶,看来是我太放纵你了。”
“你以为我不敢动你了吗?”“你当然敢。”
我迎上他的视线,“你连我的腿都敢打断,连我父母的遗照都敢烧,还有什么不敢的?”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,强迫我抬头。
“方蝶,别用这种眼神看我!你欠我的,这辈子都还不清!”“是吗?”我突然笑了,“沈沧海,你真的觉得,是我欠你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