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蝉鸣撕开七月流火时,林小满拖着行李箱站在梧桐巷口。

褪色的"光荣之家"铁牌在斑驳门框上摇晃,门环铜绿间卡着半片风干了的玉兰花瓣——这是母亲特有的标记,意味着她又捡回了什么"好东西"。

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,浓烈的桐油味扑面而来。

玄关处崭新的五斗柜泛着廉价清漆的光泽,与周遭褪色家具形成刺眼对比。

柜顶上摆着个缺角的青花瓷盆,里头泡着蔫头耷脑的吊兰。

"这盆子不是张爷爷葬礼后扔在巷尾的么?

"小满指尖发凉。

厨房传来笃笃的切菜声,苏慧兰举着沾满面粉的手出来,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红绸布:"盆底裂纹拿鸡蛋清补过了......""妈!

"行李箱撞上墙角堆叠的旧窗框,雕着喜鹊登梅的窗棂哗啦散开。

最底下压着件靛蓝色工装,胸牌上"第三纺织厂"的字迹被机油浸得模糊——那是母亲珍藏的父亲遗物。

阁楼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。

苏慧兰踩着掉跟的塑料拖鞋往楼上跑,小满瞥见她袜筒补丁上歪扭的针脚,突然想起大二那年拒收的母亲寄来的手织毛衣。

樟木箱盖子斜翻在地,泛黄的练习簿雪片般散落。

苏慧兰正跪在地上捡拾纸页,老花镜滑到鼻尖,露出眼尾深刻的皱纹。

一张黑白照片飘到小满脚边:扎麻花辫的少女站在缝纫机前,背景墙上"技术标兵"的锦旗晕着霉斑。

"这是......您?

"小满蹲下身,照片背面铅笔字迹已然模糊:"1992.9.17,夜校报名日"。

苏慧兰夺过照片的手在发抖,腕骨凸起如嶙峋山石:"陈年旧事......"话未说完,箱底突然滑落硬壳笔记本,内页飘出的准考证不偏不倚落在小满掌心。

"1992年高考准考证"几个铅字灼痛视线。

照片上的少女眼眸清亮,准考证号旁标注着报考院校:北京服装学院。

梅雨季的潮气在阁楼氤氲不散。

小满打着手电翻开发霉的日记本,钢笔字迹被水渍晕染成蓝色血管:**1992.7.6 暴雨**爹的拖拉机翻进青龙沟,医药费单子雪片般飞来。

夜校录取通知书藏在枕头芯里,还是被爹发现了。

他说女娃读夜大不如多接计件活,通知书成了雪地上的碎纸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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