笃、笃、笃！这三声沉闷的响动，像三颗小石子猝不及防砸在我耳膜上，

让我混沌的意识瞬间撕开一道缝。我叫王薇，今天刚搬进这栋老式家属院的四楼，

白天收拾行李累得浑身酸痛。于是我打算今天早点睡，刚一沾到枕头一股困意就席卷而来。

我眼皮重得像坠了铅，脑子也瞬间变得迷迷糊糊。而我每次睡觉都会不自觉的用手指，

在枕边轻轻敲着——笃，笃，笃。这是我从小的习惯，像是在跟床“打招呼”，

能让我睡得更安稳。可下一秒，那沉闷的“笃、笃、笃！”又响了起来。位置就在我正下方，

隔着床垫下的木板，清晰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床底，模仿我的动作。我的睫毛颤了颤，

心里漫过一丝模糊的疑惑。是自己太累了听错了？还是睡迷糊了把心跳声听成了响动？

于是我皱了皱眉，意识还没完全清醒，又继续试探性地抬起手指，

在枕边再敲三下——笃、笃、笃！空气静了半秒，紧接着，“笃、笃、笃”！

一模一样的节奏，一模一样的沉闷，精准地从床底传上来，像一双无形的手，

狠狠攥住了我的心脏。那股黏糊糊的睡意，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，我猛地睁开眼睛，

瞳孔在黑暗里骤然收缩。我睡觉的位置正好对着窗户，窗外没有路灯，

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。可就在我睁眼的瞬间，

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窗外——那是个穿着蓝色中山装的男人。身形挺拔，

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僵硬。他正“跑”着，可动作慢得诡异，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。

手臂摆动的幅度极小，膝盖也几乎不弯曲，整个人像个提线木偶，在窗外缓缓跑过去。

我的呼吸瞬间卡在了喉咙里。我记得清清楚楚，这栋家属院是老式的单元楼，

每一户的窗户外面都是光秃秃的墙面。根本没有走廊！那个男人……他在什么上面跑？

恐惧像冰冷的潮水，顺着我的脊椎往上爬，刚要冲破喉咙，

床尾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拉扯感——有人在拽我的被子！那力道很轻，

像是小猫用爪子勾着布料，一下，又一下，带着若有若无的凉意，顺着被子蔓延到我的脚踝。

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，鸡皮疙瘩从胳膊一直爬到脖子根。我不敢往下看，也不敢出声，

猛地把脑袋蒙进被子里，紧紧咬住嘴唇，牙齿都在打颤。被子里一片漆黑，

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，还有心脏“砰砰砰”狂跳的声音，震得耳膜发疼。我能清晰地感觉到，

那拉扯感还在，而且越来越明显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床尾往上爬，离我越来越近。不行，

不能就这么蒙着，我的手指死死抠着被子角，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。

我想起衣柜就放在床的侧面，衣柜门上有一面穿衣镜，正好能照到床尾的位置。

我深吸一口气，用尽全身力气，一点一点地把被子往下挪，眼睛紧紧盯着那面镜子，

视线抖得不成样子。镜子里的光线很暗，却能清楚地看到——床尾的床底下，

正对着镜子的位置，一张惨白的脸露了出来。那脸没有任何血色，像是泡在水里泡了很久，

皮肤皱巴巴地贴在骨头上。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，没有眼白，也没有光泽，

正死死地“盯”着镜子里的我。“啊——！”尖叫声终于冲破我的喉咙，

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从床上跳起来，手指颤抖着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。“啪”——的一声，

灯亮了，可房间里没有迎来预期的光明，反而被一片诡异的红色笼罩。

红色的灯光照在墙上、床上、镜子上，把一切都染成了血一样的颜色，连我自己的手，

看起来都像是沾了血。床底下的那张脸不见了，可那股冰冷的寒意还在房间里弥漫，

甚至比刚才更浓。我不敢再待一秒，连鞋都来不及穿，光着脚就往门口冲，

手忙脚乱地拉开门把手，“砰”——的一声撞开房门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。

楼道里也是一片死寂，没有任何声音，连平时偶尔会有的邻居家的咳嗽声、电视声都没有。

我扶着墙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，眼泪因为恐惧不停地往下掉。

我抬头往楼下看，天已经蒙蒙亮了，可楼道里还是很暗，

只有一楼的出口处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。我跌跌撞撞地跑下楼，推开单元楼的大门，

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。那味道混杂着潮湿的霉味，和一种燃烧后的灰烬味，仔细一闻，

竟然是纸钱的味道！外面的天确实亮了一些，可整个家属院都被一层雾蒙蒙的水汽笼罩着，

能见度很低，只能看到不远处的几栋楼模糊的轮廓。院子里没有一个人，

没有一个走动的身影，甚至连一只鸟叫、一声狗吠都没有，死寂得像一座坟墓。

我光着脚站在冰冷的水泥地上，寒气从脚底往上窜，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我环顾四周，

每一栋楼的窗户都是黑的，没有一丝灯光，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居住。

空气中的纸钱味越来越浓，像是刚有人在这里烧过大量的纸钱，那味道钻进我的鼻子里，

让我一阵恶心。我想起刚才房间里的红色灯光，想起床底下那张惨白的脸，

想起窗外那个慢动作跑的中山装男人。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，紧紧地扼住了我的喉咙，

让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。我不知道这个家属院到底发生过什么，也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什么，

我只知道，这里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。我不敢再回头看单元楼的方向，

拔腿就往家属院的大门跑。我的脚踩在地上，被碎石子硌得生疼，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，

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。雾气越来越浓，把我的头发、衣服都打湿了，

冰冷的水汽贴在皮肤上，让我浑身发抖。跑了很久，我终于看到了家属院的大门，

可大门紧闭着，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。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，我冲过去，

用力摇晃着大门。“哐当哐当”的声音在死寂的院子里回荡，却没有人来开门。

我靠在大门上，顺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。我看着眼前雾蒙蒙的院子，

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纸钱味，感受着周围刺骨的寒意。终于明白——我可能，

被困在这里了。就在这时，我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。很慢，很轻，

像是有人穿着软底的鞋子，正一步步向我走来。我的身体瞬间僵住，不敢回头，也不敢动。

只能死死地盯着大门上的生锈铁锁，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，

越来越近……脚步声停在了我身后三步远的地方，那股纸钱味突然变得浓烈起来。

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像浆糊一样的甜腻味，钻进我的鼻腔。我的后颈汗毛根根竖起，

像是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在轻轻刺着皮肤。我甚至能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，

正落在我的背上，黏腻得甩不开。我不敢回头，手指死死抠着大门生锈的铁栏杆，

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，像是要撞破肋骨逃出来，

耳边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。就只有那片死寂，连刚才的脚步声都消失了。“姐姐，

你在找什么呀？”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，声音又细又软，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僵硬。

像是用剪刀把纸剪出来的声音，没有任何温度。我的身体猛地一僵，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。

我缓缓地、缓缓地转过头，视线一点点往下移……门口的台阶上，

站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女孩。她穿着一身鲜红色的连衣裙，裙子的布料看起来很奇怪，

像是粗糙的红纸，在灰蒙蒙的雾气里泛着诡异的光泽。女孩的脸白得像纸，

眼睛是用墨点上去的一样，又黑又圆，没有任何神采。嘴唇是鲜艳的朱砂红，

嘴角僵硬地向上翘着，像是被人用手捏出来的假笑。最诡异的是她的头发，

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，却像是用浆糊固定住了一样，一丝都不动，连风都吹不起来。

这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孩，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刚从纸扎铺里拿出来的纸人！

我的瞳孔骤然收缩，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滚烫的棉花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我看着女孩的脸，

那惨白的皮肤下，似乎没有任何血肉，只有硬邦邦的纸壳。就在这时，女孩突然歪了歪头。

她的动作很慢，脖子像是生了锈的合页，发出轻微的“嘎吱——”声。

脑袋向一侧倾斜了几乎九十度，那双墨点一样的眼睛，依旧死死地盯着我，

嘴角的假笑似乎变得更明显了。“啊——！”尖叫声终于冲破我的喉咙，我像是被烫到一样，

猛地转过身，不顾一切地往家属院里面跑。我的脚还在疼，

刚才被碎石子硌出的伤口现在***辣的，可我根本顾不上，只想着离那个纸人女孩远一点，

再远一点。雾气越来越浓，能见度不足五米，周围的楼房像是一个个巨大的黑影，

沉默地立在雾气里。窗户里没有一丝灯光，像是一张张巨大的嘴巴，等着把我吞进去。

我一边跑，一边慌乱地喊着：“有人吗？！有没有人啊！！

”我的声音在死寂的家属院里回荡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

只有我自己的回声在雾气里慢慢消散，反而显得更加孤独和恐怖。我跑过一栋又一栋楼，

每一栋楼的大门都紧闭着，门上的春联有的已经褪色，有的只剩下残破的边角，

在风里轻轻晃动。我停在一栋楼的门口，双手撑着膝盖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

眼泪因为恐惧和体力不支，不停地往下掉。我抬起头，看向天空，天还是蒙蒙亮的样子，

和我刚跑出来的时候一模一样，没有丝毫变化。“怎么会……怎么天还没亮？”我喃喃自语，

声音带着哭腔。我跑出来的时候，天就已经蒙蒙亮了，我在院子里跑了这么久，

至少也有一两个小时了。正常来说，天应该已经大亮了，可现在，周围还是雾蒙蒙的，

光线没有丝毫增强，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。

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浮现：我是不是被困在了这个，永远不会天亮的家属院里？

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，比刚才的寒意更甚。我环顾四周，雾气似乎更浓了，

周围的楼房影子变得更加模糊，甚至开始微微晃动，像是随时会向我倾倒下来。

空气中的纸钱味越来越浓，甚至能隐约看到一些细小的黑色灰烬，在雾气里缓缓飘落，

像是黑色的雪花。我不敢再停留在原地，只能继续往前跑。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，

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其他人。我只知道，我不能停下来，一旦停下来，

那些可怕的东西就会追上我。我跑过一个小小的花园，花园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。

里面的石凳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，看起来很久没有人坐过了。我跑过一个垃圾站，

里面的垃圾已经堆成了小山。散发着刺鼻的臭味，和纸钱味混合在一起，让人作呕。

跑着跑着，我突然停了下来。我发现，自己好像在绕圈子——刚才跑过的那栋楼，

现在又出现在了我眼前。楼门口的那棵老槐树，树干上还留着我刚才不小心撞到的痕迹。
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我的声音颤抖着，我明明是一直往前跑的。怎么会又回到了原地？

我用力掐了自己一把，剧烈的疼痛告诉我，这不是梦，这一切都是真的。

恐惧像一张巨大的网，把我紧紧地包裹在里面，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。我靠在老槐树上，

树干冰冷的触感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。我抬起头，看向天空，依旧是蒙蒙亮，没有太阳，

没有云彩，只有一片灰蒙蒙的雾气，仿佛永远不会散去。就在这时，

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。那脚步声很轻，很慢，

和刚才纸人女孩的脚步声一模一样。我的身体瞬间僵住，不敢回头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