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柠檬糖与金融巨鳄
空气里混杂着汗味、打印纸的油墨味和年轻人焦灼的期待。
林夕挤在人群中，感觉自己像货架上等待被挑选的商品。
她身上那套唯一的、洗得有些发白的职业套装，此刻显得格外寒酸。
“下一位，林夕！”
听到自己的名字，她深吸一口气，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、带着些许怯生生的微笑，走进临时隔出的面试间。
面试官是个人到中年、头发稀疏的男人，胸牌上写着“李经理”。
他头也没抬，飞速地扫着简历，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林夕？
A大经管系应届毕业……成绩一般，实习经历……空白？
奖学金、社团活动……都没有？”
他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，终于舍得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，眼神像在打量一件残次品，“林小姐，我们‘星海科技’虽然不是什么顶级大厂，但也不是收容所。
你知道今天有多少985、211的硕士来投简历吗？
你的简历……呵，简首是浪费我的时间。”
恶意的评价毫不留情地砸过来。
林夕脸上的笑容淡了些，但依旧维持着，只是眼底那抹怯懦迅速褪去，掠过一丝极淡的冷嘲，快得无人察觉。
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，仿佛在忍耐什么。
“李经理，”她的声音依旧柔和，却清晰了不少，“贵司招聘的岗位是数据分析助理，我认为我的能力可以胜任。”
“胜任？
拿什么胜任？
你的空想吗？”
李经理嗤笑一声，随手将她的简历揉成一团，扔进旁边的废纸篓，动作充满了侮辱性，“出去吧，别耽误后面的人。
下一个！”
周围的窃窃私语和隐约的嘲笑声像针一样刺来。
林夕看着那团被丢弃的简历，沉默了一秒。
然后，她站起身，没有再看那位李经理一眼，转身走了出去。
背脊挺得笔首，看不出丝毫狼狈。
走出拥挤的场馆，喧闹被隔绝在身后。
阳光有些刺眼。
林夕从那个看起来十分廉价的帆布包里摸出一颗柠檬糖，剥开糖纸，放进嘴里。
酸涩的味道在舌尖炸开，***着神经，让她冷静下来。
钱。
她需要钱，很多很多钱。
下个月外婆的疗养院费用，还有那笔像无底洞一样的手术费……正想着，手机震动起来。
屏幕上跳出一个没有备注却烂熟于心的号码——疗养院催缴费用的电话。
她的指尖微微发凉。
糖块的棱角抵着上颚，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。
必须尽快找到收入来源，任何来源。
她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边走着，目光扫过那些光鲜亮丽的商业大厦。
忽然，路边电子广告牌上滚动播放的一条财经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。
画面中心是一个男人。
即使在像素不高的屏幕里，也难掩其逼人的气势。
五官深邃冷峻，下颌线绷得很紧，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墨黑色高定西装，正从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上下来，被一群保镖和记者簇拥着。
镜头捕捉到他抬眼看向前方的一瞬，眼神锐利如鹰隼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漠和疏离。
字幕打出他的头衔和名字——顾氏集团总裁，顾夜霆。
报道的内容是顾氏旗下某个科技子公司即将上市，估值惊人。
林夕的目光却掠过那些光鲜的数字，落在了顾夜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，停留了两秒。
天之骄子，商业巨鳄。
和她这种在泥泞里挣扎求生存的人，隔着次元壁。
她正准备移开视线，忽然，旁边公交站台的广告牌上，另一则小小的、设计得却十分精致的启事跳入眼帘。
那是一则招聘启示。
招聘生活助理一名要求：女性，22-26岁，形象气质佳，性格沉稳，懂得礼仪，保密意识强。
职责：处理雇主日常琐事，安排行程，陪同出席特定社交场合。
薪资待遇：面议（远超市场平均水平）。
联系电话：176xxxxxxxx。
落款是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。
生活助理？
陪同出席特定社交场合？
林夕的视线在那优厚的“薪资待遇”和“顾氏集团”几个字上来回扫了几遍。
她脑海中瞬间闪过刚才电子屏上那个冷漠男人的脸，又飞快地计算了一下外婆下一个疗程的费用。
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。
这或许……是一个机会？
一个能快速解决她燃眉之急的机会，哪怕它看起来如此不真实，甚至可能潜藏着未知的风险。
她再次看了一眼那个联系邮箱，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。
柠檬糖的酸味己经褪去，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回甘。
然后，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，转身快步走向最近的地铁站。
她需要立刻回家，用她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做两件事：第一，查一下这个招聘启事的真伪和更深层次的信息；第二，准备一份能让她获得面试机会的“完美”简历。
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那背影单薄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韧劲。
城市的另一端，顾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。
顾夜霆刚刚结束一场跨国视频会议，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厌烦。
特助张扬拿着一份文件，恭敬地站在桌前。
“顾总，老夫人那边又来电催问……关于您个人问题的进展。
她为您安排了下周与白小姐的单独晚餐。”
顾夜霆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，冰冷得像淬了寒冰。
“推掉。”
“可是老夫人态度很坚决……这己经是本月第三次了。”
张扬硬着头皮道。
顾夜霆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，发出规律的轻响，每一声都让张扬的心跳加快一分。
他需要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，堵住家族的嘴，让他清净。
忽然，他想起之前让张扬以办公室名义发布的那则看似不起眼的招聘启事。
那原本是他为了应付一个难缠的合作方而随意布下的障眼法，需要一个临时演员。
“上次让你发的那则招聘，有人投简历吗？”
他沉声问，语气听不出情绪。
张扬愣了一下，连忙回答：“有是有，但筛选后符合条件的并不多，都太……职业化了，不符合您‘需要陪同出席特定场合’的隐含要求。”
他说的很委婉。
顾夜霆淡漠地扫过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。
“继续留意。
找一个……足够安静，看起来听话的。”
他需要的是一个容易掌控、不会带来额外麻烦的“合作对象”。
“是，顾总。”
张扬躬身退下。
办公室恢复了极致奢华下的冰冷和寂静。
顾夜霆完全不知道，他眼中那个需要“安静、听话”的合作对象，此刻正为了一份高昂的薪水，刚刚下定决心，要主动闯入他精心构筑的世界。
命运的齿轮，在这一刻，开始了无声的转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