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星眠望着炸开的赤焰鼎发呆,炉盖卡在房梁上,糖霜混着焦灵米洒了她满头——她不过是想试试用凡界麦芽糖的法子炼制筑基丹,谁知道这破鼎认主不认糖,差点把百草园的蜜蜂全招来。
“师尊,您这是在炼‘焦糖爆炎丹’?”
徐雨泽蹲在碎鼎片里扒拉,掌心红痕沾了糖霜,像朵开错季节的夕颜花,“外门弟子说您把丹鼎峰的镇峰之宝当炒栗子的铁锅使,现在看来,他们还是太保守了。”
贺星眠拍掉头上的焦米,望着传讯鹤爪子上的鎏金请帖,突然听见三里外丹鼎峰传来长老的怒吼:“赤焰鼎!
我的赤焰鼎在丙字峰煮糖稀?!”
她心虚地把请帖塞进装桂花蜜的陶罐,耳尖发烫:“咳,炼器之道,贵在变通……知许,把咱们晒的糖渍灵莓装两罐,就说为师要去丹鼎峰交流‘凡界食疗养生法’。”
慕知许接过黏糊糊的请帖,剑穗上还挂着方才帮她摘炉盖时蹭的糖霜:“师尊去年拒绝丹鼎峰主时,说‘修真界的丹炉,烤不出凡界的糖火烧’。”
少年耳尖微红,“现在看来,您是打算用糖火烧征服丹道?”
丹鼎峰的演武场铺着冰凉的青玉砖,贺星眠拎着草编食盒跨过门槛时,鞋底的糖霜立刻在砖面上画出歪扭的脚印。
满场修士看着她道袍上绣的糖糕纹,闻着食盒里飘出的焦香,仿佛在看一只误闯仙鹤群的花栗鼠——尤其是她腰间挂着的,分明是凡界厨娘用的调味葫芦,而非修真者的灵器。
“星沉道友,别来无恙?”
丹鼎峰主摸着山羊胡迎上来,目光在她食盒上转了三圈,“听说你在丙字峰开创了‘甜党丹道’,可有这回事?”
贺星眠笑眯眯地掀开食盒,十二块黑黢黢的灵米饼整齐排列:“尝尝看?
加了夜明草和止血草,吃完能让丹田气海甜丝丝的——虽然表面焦了,但里面有蜂蜜夹心。”
她戳了戳躲在身后的慕知许,少年立刻捧出一盆叶子打卷的糖心萝卜,“这是我们用糖霜浇灌的灵植,根须能拉丝,煮粥喝治肝火过旺特别有效。”
首席大弟子冷笑出声,袖口翻出半株紫斑灵兰:“荒谬!
灵植入丹需去其杂气,岂能用甜腻之物污了药性?”
他指尖凝聚冰火双气,“看清楚了,真正的丹道要——”“停!”
贺星眠突然盯着灵兰根部,“你这灵兰被地蚕蛀了三条根须,再用冰火淬炼,虫毒就要顺着经脉爬进心窍了。”
她从食盒里摸出根缝补灵衣的银针,“凡界医道讲究‘以甜诱敌’,看好了,在虫蛀处滴三滴蜂蜜,再用银针引毒——”随着蜂蜜渗入根须,三滴黑液从叶片渗出,灵兰却愈发娇艳。
丹鼎峰主的胡子抖成了筛子:“这、这是……以食入药?”
贺星眠趁热打铁,塞给对方一块烤饼:“丹道如做饭,讲究个‘适口者珍’。
您看这饼,焦皮对应‘离火诀’,甜芯对应‘润水诀’,合起来就是阴阳调和。”
她忽然瞥见人群里的外门弟子甲,正苦着脸揉肚子——上次吃了她炼的“养颜丹”拉了三天,“那位弟子,你是不是觉得丹田像塞了团火?
来,吃块饼,败败火。”
弟子甲哭丧着脸接过饼:“峰主,您上次炼的丹,让我在茅房待了三天三夜……”“那是因为你没配灵米粥!”
贺星眠理首气壮,“这次的饼加了健脾的茯苓粉,要是还拉,为师就把赤焰鼎熔了给你打副碗筷!”。
月过中天,丙字峰的百草园飘着淡淡的焦甜香。
贺星眠坐在石凳上,看着徐雨泽举着糖心萝卜追萤火虫,忽然听见远处丹鼎峰传来此起彼伏的喷嚏声——看来那些老修士的燥气,都被她的烤饼逼出来了。
“师尊,您今天用的针法,和我在凡界医书里见过的‘七星引毒’一模一样。”
慕知许递来一杯蜂蜜水,指尖划过她掌心的针茧,“可您说自己从未学过修真医道,为何能一眼看出灵兰的虫蛀?”
贺星眠心虚地抿了口蜂蜜水——她也不知道为何,看见灵兰的瞬间,脑海里就浮现出凡界祖父教她辨认药材虫蛀的场景。
更奇怪的是,当她握住银针时,指尖仿佛记得每处穴位的位置,就像……就像这具身体曾经无数次做过同样的事。
“大概是凡界医学世家的本能?”
她笑着掩饰,忽然看见慕知许盯着她腰间的“星沉”玉佩,“怎么了?”
少年耳尖通红:“方才您用针时,玉佩上的星图亮了,和雨泽掌心的血印形状一样。”
贺星眠猛地低头,玉佩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淡淡星芒,每颗星子的位置,竟与徐雨泽掌心的夕颜状红痕一一对应。
她忽然想起初到修真界时,在柳树下听见的外门弟子对话:“徐雨泽掌心的煞气血印,连天道都要除之而后快。”
“或许,这就是缘分?”
她摸着玉佩喃喃,“凡界的我,修真界的星沉峰主,还有你们……”徐雨泽蹦跳着过来,萝卜上的泥土蹭了半道在她道袍上:“师尊,我听见丹鼎峰主在传讯里说,您是‘把丹道变成甜点的疯子’——但他偷偷让弟子甲来问糖渍灵莓的做法!”
他掏出块没烤焦的饼,上面用糖霜画着三个牵着手的小人,“您看,我把咱们仨画上去了,旁边这朵花,和我掌心的红痕是不是很像?”
贺星眠咬了口饼,甜得眯起眼。
她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穿到画本子里,为何这具身体会有修真者的本能,为何玉佩和血印会共鸣。
但此刻,竹篱在夜风里轻晃,慕知许默默帮她扫去石凳上的糖霜,徐雨泽的笑声惊飞了栖鸟,这些真实的温暖,比画本子里的血腥结局更重要。
“明天教你们‘甜党医道’第一课——”她敲了敲徐雨泽的额头,“用糖霜给灵植驱虫,用蜂蜜给剑穗养脉。
记住,修真界的道,不一定是冷冰冰的剑诀,也可以是热乎乎的烤饼。”
慕知许忽然指着她道袍上的糖霜脚印:“师尊,您今天在丹鼎峰留下的脚印,糖霜结成了星图的形状。”
贺星眠望去,砖面上的糖霜竟真的排列成北斗状,每颗“星星”的位置,都与玉佩上的星芒重合。
她忽然想起在凡界河灯节,妹妹说过的话:“二姐的名字里有‘星’,以后定能照亮好多人。”
或许,她真的是颗星星,哪怕暂时迷失在修真界的云雾里,也能凭凡界带来的甜,为徐雨泽的煞气血印、慕知许的斩魔剑骨,熬出一味解咒的蜜。
“睡吧,”她给两个徒弟盖上被子,“明天去丹鼎峰讨灵植种子,就说咱们的糖心萝卜,能让他们的长老会笑出皱纹——毕竟,谁能拒绝甜丝丝的修真呢?”
月光漫过夕颜花架,徐雨泽的掌心红痕与玉佩星芒交相辉映。
贺星眠望着星空,忽然发现北斗星的尾端,隐约勾出“霜坞”二字——那是她凡界的家乡,也是画本子里从未出现过的,属于“星沉峰主”的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