导语这世上有一种声音,凡人听不见。它藏在每一次心跳的间隙,
藏在谎言与真诚的缝隙,藏在野心与谦卑的背后。我能听见。
我能听见老板于海咆哮中隐藏的恐惧,听见同事窃窃私语里夹杂的嫉妒,
听见这栋钢铁森林里每一颗心脏搏动的欲望。这种天赋,我称之为绝对语感。
它像一个诅咒,让我洞悉一切言语背后的真实,也让我厌倦了所有虚伪的交流。于是,
我选择闭嘴,成了一个“哑巴”。人们嘲笑我口语差,把我当成职场的透明人。他们不知道,
在寂静的深处,我正在等待一个信号。一个能让我撕下所有伪装,用全世界的语言,
发出最真实声音的信号。那一天,当整个世界都因语言的隔阂而陷入死寂,我的声音,
将成为唯一的雷鸣。第 1 章于海的手指敲着桌面,每一声都砸在市场部的安静里。
他把那封打印出来的邮件摔在我面前,纸张边缘都卷了起来。“庄衍,
你看看你这写的什么玩意儿?'Warmly welcome'?你是小学生在写贺卡吗?
”他的声音尖利,刺破了办公室虚伪的和平。“我让你写的邮件,是发给诺兰德集团的!
你知道诺兰德集团是什么级别吗?”周围的同事们低着头,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,
但耳朵都竖着,贪婪地吸收着这场免费的戏剧。我能听到他们键盘敲击声下,
那细微的、幸灾乐祸的心跳声。“我让你润色一下,你给我润成了一杯白开水!
你的口语是不是有问题?平时开会让你发言你也不说,现在连写个邮件都这么干巴!
你这英语到底怎么学的?”于海唾沫横飞,涨红的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。
“你的嘴是租来的吗?这么贵的租金就让你说成这样?”人群中传来一声压抑的窃笑。
我站在原地,目光落在邮件上那个被红笔圈出的词组上。没有去看于海的脸,
也没有去看周围那些或同情、或嘲弄的视线。我的世界里,只有他咆哮声中那藏不住的焦虑。
诺兰德的项目,让他压力大到快要崩溃了。“这个项目你别跟了。”于海终于下了结论,
像一位判官,挥下了锤子。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,声音大到整个部门都能听见。
“人事部吗?把庄衍调出诺兰德项目组,让他去整理档案。”电话挂断,于海挥了挥手,
像驱赶一只苍蝇。“去吧,别在这儿碍眼。”我没有说话,沉默地拿起那张被羞辱的纸,
转身走回自己的工位。身后,于海的声音又响起,这次是谄媚的、讨好的,
对象是项目组的另一个核心成员。我将那张纸对折,再对折,整整齐齐地放进抽屉的最深处。
然后,我打开电脑,屏幕亮起。
一个名为“赫米斯之声-终极考核”的加密文件夹静静地躺在桌面中央。
我熟练地输入一串长达三十六位的密码,文件夹瞬间解锁。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,
是去年全球最高级别的经济论坛录像。戴上那副看似普通的降噪耳机,我按下了播放键。
屏幕上,一位法国经济学家正用带着浓重巴黎口音的英语,
以极快的语速阐述着复杂的货币政策。我的嘴唇开始无声地翕动。
its psychological after***th…”我的跟读翻译精准无误,
与原声几乎同步。每一个词,每一个停顿,甚至连他因激动而微微上扬的尾音,都分毫不差。
耳机隔绝了外界的喧嚣,也隔绝了那些轻蔑与嘲讽。在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里,
我不是“哑巴翻译”庄衍。我是赫米斯学院唯一的满分毕业生,代号,“守门人”。
第 2 章被踢出核心项目组的日子,意外的清闲。
我的新工作是整理公司成立以来所有的纸质档案,它们堆在储藏室里,
像一座座被遗忘的坟丘,散发着陈年纸张和灰尘混合的气味。同事们路过储藏室门口,
会带着一丝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眼神朝里望一眼,然后匆匆走开,仿佛这里是什么不祥之地。
于海再也没有找过我,甚至在走廊里碰见,他也像没看见一样,径直走过。在他的世界里,
我大概已经被标记为“彻底的失败者”。我并不在意。这份清闲正合我意。每天,
我花两个小时整理档案,剩下的时间,都用在了储藏室那台无人问津的旧电脑上。
我戴上耳机,一遍遍地进行着各种极端环境下的模拟同传练习。从***王子的沙漠谈判,
到俄罗斯能源寡头的私人晚宴,再到日本黑帮交易的秘密录音。
那些藏在U盘里的“赫米斯之声”考核资料,是全世界最顶级的语言地狱。我沉浸其中,
乐此不疲。我的天赋绝对语感,让我能轻易捕捉到语言中最细微的波动。
一个词的微妙升调,可能代表着威胁;一个不经意的停顿,可能隐藏着犹豫。
在普通人听来毫无差别的声音,在我耳中却是层次分明的情绪光谱。
这天赋让我能成为最顶级的翻译,也让我厌倦了日常的交流。
因为我总能听出那些言不由衷的赞美,那些笑里藏刀的客套,
那些加油打气背后幸灾乐祸的期盼。虚伪,无处不在。所以我选择沉默。这天下午,
我刚完成一段关于非洲部落冲突的斯瓦希里语调解录音翻译,摘下耳机,
就听到储藏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了的争吵声。“怎么办?刘老师他上吐下泻,
现在已经送医院了!”“备用翻译呢?快让备用翻译顶上啊!”“备用的小王根本不行!
诺兰德的CEO叫杰德·科尔,苏格兰高地口音,语速快得像机关枪!
小王听了不到三句就懵了,现在会议室里尴尬得要死!”“于总监的脸都绿了!
这可是第一次线上预备会啊!要是搞砸了……”声音戛然而止,
整个办公区陷入了一种死一样的寂静。我能清晰地听到于海在不远处办公室里,
那因为极度紧张而变得急促紊乱的心跳声。几分钟后,储藏室的门被猛地推开。
一个实习生小姑娘涨红了脸,气喘吁吁地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一丝不确定的希冀。
“庄……庄衍哥,”她声音都在发颤,“于总监让你……让你过去救急。”我慢慢站起身,
拍了拍身上的灰尘。“救什么急?”我平静地问。
她几乎要哭出来了:“诺兰德的线上会议……首席翻译食物中毒了,
备用翻译顶不住……让你……让你去试试。”试试?我心中冷笑。于海这是真的走投无路,
连我这个被他亲自认证的“哑巴”,也要拉去当垫背的了。他需要的不是救星,
而是一个可以让他稍后推卸责任的替死鬼。“好。”我点了点头,迈步向外走去。
实习生愣住了,似乎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。她赶紧跟在我身后,
小声地补充着:“庄衍哥,你别紧张,尽力就好……那个CEO的口音真的……很难。
”我没有回头,径直走向那间灯火通明、气氛却已降至冰点的会议室。我知道,我的寂静,
到此为止了。第 3 章推开会议室大门的瞬间,我感觉自己像走进了一片凝固的海洋。
空气是粘稠的,压抑的。巨大的液晶屏幕上,一个头发花白、眼神锐利的老人正靠在椅背上,
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这边。他就是诺兰德集团的CEO,杰德·科尔。会议室里,
于海和几位高管坐在长桌的一侧,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。于海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,
他看到我,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,又像是看到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,有催促,有怀疑,还有一丝破罐子破摔的疯狂。“快!坐下!
”他压低声音对我吼道,指了指首席翻译空出来的那个位置。一个年轻的翻译,
大概就是他们口中的小王,正满头大汗地坐在角落里,眼神涣散,显然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。
我从他身边走过,径直坐到了那个正对屏幕的位置上。桌上摆放着专业的同传设备。
我拿起耳机,熟练地戴上。于海凑过来,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威胁道:“庄衍,
我不管你行不行,今天你要是敢掉链子,明天就给我滚出盛海!”我没理他。我的注意力,
已经全部集中在了耳机里的声音上。杰德·科尔终于失去了耐心,他对着麦克风开口了。
一连串急促、含混的音节像暴雨般砸进我的耳朵。那是一种夹杂着盖尔语发音习惯的英语,
元音短促,辅音含糊,语速快得令人发指。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,这简直就是天书。
ay for this nonsense.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和被冒犯的怒火。
现场一片死寂。于海的脸彻底白了。他求助般地看向我,嘴唇都在哆嗦。
我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,按下了通话键。然后,我开口了。“先生们,
我们到底是在开会,还是在表演哑剧?我的时间很宝贵,没空陪各位耗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。
”我的声音清晰、冷静,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会议室,也传到了大洋彼岸。那一瞬间,
整个会议室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。于海张大了嘴,
眼睛瞪得像铜铃,脸上的表情从绝望凝固成了极致的震惊。屏幕那头,
杰德·科尔原本不耐烦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变化。他微微前倾身体,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讶异。
他大概是没想到,在经历了一场灾难性的翻译事故后,
会突然出现一个能如此精准、甚至连他语气中那份暴躁都完美复刻出来的声音。“哦?
”科尔先生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,他用更快、更含混的口音继续发问,
they pay you to translate this mess?”耳机里,
他的声音像一串缠绕在一起的藤蔓。我几乎是无缝衔接地,
用同样带着一丝嘲讽的语调翻译了出来:“哦?总算找来个会说英语的了。告诉我,年轻人,
他们付你多少钱来翻译这摊烂摊子?”于海的脸色由白转红,又由红转青,精彩纷呈。
我没有停顿,直视着屏幕上的科尔先生,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,
用标准的、不带任何口音的英语补充了一句。
keep up with your thoughts.”屏幕这头的同事们听不懂,
但他们能看到,杰德·科尔在听到我这句话后,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笑容。他靠回椅背,
眼神里的锐利和不耐烦消散了许多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。“先生,
”我切换回中文,为于海他们翻译道,“您的思维比口音更快,我只是在努力跟上您的思维。
”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。只有我平静的声音,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。
第 4 章会议在一种诡异而高效的氛围中继续进行。杰德·科尔似乎是来了兴致,
他不再克制自己的语速和口音,各种商业术语、俚语、甚至苏格兰方言里的俏皮话信手拈来,
仿佛在进行一场语言的压力测试。而我,成了他唯一的对话者。
我的大脑像一台超高精度的分析仪,将他那些混杂的音节瞬间拆解、重组、再编码。
我的嘴唇则像一***美的打印机,将分析后的结果清晰、准确地输出。
“……我们不能像‘把帽子挂在歪斜的钉子上’一样处理这次并购,
那意味着从一开始就根基不稳。”“……他在暗示我们的初步方案缺乏长期战略支撑。
”“……他们的核心技术‘蜂巢算法’,如果不能完全开放源代码,
对我们来说就是个‘穿着漂亮衣服的稻草人’,中看不中用。”“……科尔先生认为,
技术共享的程度是合作的关键。”我不再是庄衍,我是一个纯粹的语言管道。左耳进,
右耳出,中间是飞速运转的大脑。我的翻译不再是逐字逐句,
而是意译、情译、甚至文化转译。会议室里的人已经完全看呆了。于海坐在那里,
像一尊石化的雕像。他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,自己却浑然不觉。他看我的眼神,
已经从震惊变成了惊恐,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怪物。其他的项目组成员,
包括之前对我冷眼相待的那些人,此刻都屏住了呼吸,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。
他们大概无法将眼前这个应对自如、光芒四射的翻译,
与那个在办公室里被骂得抬不起头的“哑巴”联系在一起。之前那个吓破胆的备用翻译小王,
正用一种近乎朝圣的目光看着我。一个小时后,杰德·科尔看了一眼手表。
uctive conversation than I expected.”“好了,
今天就到这里。这次对话比我预期的要高效得多。”我立刻翻译道。
科尔先生的目光穿过屏幕,精准地落在我身上。
“Young ***n, what's your name?”“年轻人,
你叫什么名字?”没等于海反应,
我直接回答:“Zhuang Yan, sir.”“庄衍。
”科尔先生用有些生硬的中文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,然后对着镜头这边的于海说,
m, as my interpreter. Is that clear?”这句话,
我没有立刻翻译。我转过头,迎上了于海那张混合着惊惧、尴尬和狂喜的脸。
他的嘴巴张了张,似乎想说什么,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。我平静地看着他,然后一字一句地,
清晰地,将杰德·科尔的“圣旨”传达给他:“于总监,科尔先生说,在后续所有的会议中,
他要求我,并且只要求我,担任他的唯一翻译。他说,‘清楚了吗?
’”“清楚了”这三个字,我刻意加重了语气,像一颗钉子,钉进了于海的耳朵里。
他的身体猛地一颤,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
lear! Absolutely clear! Yes, yes!”线上会议结束,
屏幕黑掉的瞬间,整个会议室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。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然后,
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。“庄衍……”于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他站起来,
朝我走来,脸上堆满了前所未有的、热情的笑容,“你……你真是……深藏不露啊!
”他想拍我的肩膀,手抬到一半,却又尴尬地停在半空,最后只是搓了搓手。
“那个……之前……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!你别往心里去!是我不对,是我***!
”他语无伦次地道歉,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。我看着他,
看着他眼神里那毫不掩饰的功利和利用,心中没有一丝波澜。我站起身,开始收拾设备。
“庄衍,今晚我做东,给咱们的大功臣接风洗尘!”于海热情地宣布。“不必了。
”我淡淡地拒绝,“我还有档案没整理完。”说完,我没再看他,径直走出了会议室。身后,
是死一般的寂静,和于海那张僵在脸上的、无比精彩的笑容。第 5 章我成了公司的名人。
这个“名”,不是指声名远扬,而是指“神秘”的出名。
关于我的传言在公司内部网的匿名版块上炸开了锅。“市场部那个平时不说话的庄衍,
居然是同传大神?”“何止是大神!我听会议室的人说,
他把诺兰德那个脾气暴躁的老头CEO都给镇住了!”“真的假的?
他不是被于海骂得狗血淋头,发配去看仓库了吗?”“这叫真人不露相!
于海这次是踢到铁板了,哈哈哈!”走在公司里,
我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、探究、甚至敬畏的目光。以前那些对我视而不见的人,
现在会主动和我打招呼,脸上带着讨好的笑。于海对我的态度更是卑微到了尘埃里。
他不仅把我从储藏室“请”回了项目组,还给我换了最好的工位,
每天早上亲自给我带咖啡和早餐,嘘寒问暖,比对我亲爹还亲。“庄衍啊,
你看这个并购的补充条款,有没有什么语言上的问题,你给把把关?”“庄衍,累不累?
要不要休息一下?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!”我能听出他话语里那种极度的小心翼翼,
以及那种生怕我撂挑子不干的恐慌。我对他所有的示好都反应平淡,只做好分内的工作。
他让我看的翻译文件,我三两下改完;他问我会议的准备情况,我用最简洁的语言回答。
多一个字,我都不想说。我的沉默,在他们看来,成了高深莫测。他们越是揣测,
就越是敬畏。那个把我“举荐”出来的实习生小姑娘,成了我的“粉丝”。她叫林薇,
总是找各种机会凑到我身边。“庄衍哥,你好厉害啊!你是怎么学的英语?能教教我吗?
”她眼睛亮晶晶的,充满了崇拜。“多听,多练。”我言简意赅。
“可是……你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啊。”她歪着头,一脸困惑。我看着她单纯的脸,
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。“有些话,说出来别人也听不懂。有些能力,
展示出来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。安静,有时是最好的保护色。”林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
把我的话当成了某种至理名言。第二次线上会议很快到来。这一次,会议室里座无虚席,
连其他部门的总监都找借口来“旁听”,想亲眼见识一下我这个“传奇人物”。
于海像个保镖一样守在我身边,亲自为我调试设备,端茶倒水。会议开始,
杰德·科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。他看到我,笑着点了点头。
“Mr. Zhuang, glad to see you again.”“庄先生,
很高兴再次见到你。”我平静地翻译。会议进行得很顺利,
双方就技术交接的细节展开了深入讨论。就在气氛一片融洽之时,
杰德·科尔忽然抛出了一个问题。“在我们苏格兰高地,有一种说法,
叫做‘heather on the hill’。我想听听,
贵公司是如何理解这句话在商业合作中的含义的。”“山丘上的石楠花?
”我翻译出来的瞬间,会议室里一片哗然。这是什么跟什么?一个植物,
跟商业合作有什么关系?所有人都懵了,包括那些自诩为精英的总监们。他们面面相觑,
完全get不到科尔的点。于海的脸“唰”地一下又白了。他紧张地看着我,嘴唇翕动,
像一条缺水的鱼。他生怕我这个唯一的依靠也卡了壳。屏幕那头,
科尔先生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我们的反应。他身边的几位高管也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。
这是一个陷阱,一个文化的陷阱,也是一次试探。试探我们的深度,和诚意。我没有慌,
大脑飞速运转。石楠花,在高地,坚韧,耐寒,在贫瘠的土地上也能盛开……有了。
我按下了通话键,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,等待我的审判。
第 6 章我迎着会议室里数十道紧张而期待的目光,声音平稳地响起。“科尔先生,
关于‘山丘上的石楠花’,我们的理解是这样的。”我顿了顿,
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喘息的时间,也给了自己组织语言的空隙。“石楠花,是苏格兰的国花。
它生长在贫瘠苦寒的山丘之上,不畏风雪,坚韧不拔。在严酷的环境中,
成片的石楠花汇聚在一起,能将荒芜的山丘装点成紫色的海洋。
”我看着屏幕上杰德·科尔逐渐变得专注的眼神,继续说道:“所以,
这句话的字面意思是‘风雪中的灯塔’,但它真正的含义是,即使在最糟糕的市场环境下,
我们依然要成为彼此唯一的航标。”说到这里,我话锋一转,将典故引向了我们自己的文化。
“这让我们想起了华夏的一句古话,叫‘岁寒,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’。
只有在经历过最严酷的寒冬之后,才能看出谁是真正能傲立不倒的松柏。我们盛海国际,
愿意与诺兰德集团一起,成为商业寒冬里的松柏与石楠,共同抵御风雪,迎接春天。
”我的话音落下,会议室里寂静无声。于海和其他高管们先是茫然,
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。他们虽然未必完全听懂了典故的精妙,
但他们看懂了杰德·科尔的表情。屏幕那头,诺兰德的CEO,
这位以严苛和挑剔著称的商业巨擘,缓缓地、郑重地鼓起了掌。
rilliant interpretation!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,
“松柏与石楠,我喜欢这个比喻!”他身后的高管团队也纷纷点头,眼神里的轻视和试探,
已经完全被尊重和认可所取代。
anslator. You are a bridge builder.”“庄先生,
你不仅仅是一个翻译。你是一位搭建桥梁的人。”我将他的赞美,
平静地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个人。这一刻,我不再是那个被任意羞辱的“哑巴”,
我成了盛海国际在这场关键谈判中,最不可或缺的定海神针。于海激动得满脸通红,
他看着我,眼神里除了敬畏,甚至多了一丝近乎谄媚的依赖。会议结束后,
我的名字彻底在公司高层中传开了。我不再是“市场部的那个庄衍”,而是“庄老师”。
然而,这种突如其来的声名,对我来说,却像一把双刃剑。它将我从阴影中拽到了聚光灯下,
让我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,也让我失去了来之不易的安静。越来越多的人试图接近我,
探究我的过去。“庄老师,您到底是哪个名校毕业的啊?这水平,肯定是常春藤级别的吧?
”“庄老师,您以前是不是在外交部工作过?”面对这些问题,
我一概以沉默或最简单的“不是”来回应。我的过去,是一个不能被触碰的禁区。
那里埋藏着我来到盛海国际,甘愿当一个“哑巴”的真正原因。那个原因,
和“赫米斯学院”有关,和一场惨烈的失败有关,和一个我再也不想提起的名字有关。
我以为,只要我足够低调,就能将过去永远封存。直到几天后,公司宣布,
诺兰德集团将派先遣团队前来盛海,进行线下签约前的最后细节确认。
在对方发来的团队名单里,我看到了一个熟悉到刺眼的名字。法务顾问:秦颂。
看到这两个字的瞬间,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储藏室里的尘埃,
办公室里的喧嚣,于海的咆哮和赞美……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远去。我的世界,
只剩下这两个字,以及它们背后,那段我拼命想要逃离的,属于“赫米斯学院”的记忆。
他还是来了。该来的,终究躲不掉。第 7 章秦颂这个名字,像一根扎进我记忆深处的刺。
在赫米斯学院,我们是同届最出色的两个人。我是无可争议的第一,
他是永远屈居第二的影子。赫米斯学院,全球翻译界的圣殿。它不培养普通的翻译,
只锻造“语言的武器”。毕业生要么进入各国最高情报机构,
要么成为跨国巨头谈判桌上的王牌。我选择了前者,他选择了后者。
我至今仍记得毕业考核的那一天。最后一轮,我和秦颂对决,
模拟一场关于人工智能武器管制的最高级别密谈。他精准、犀利、富有攻击性,
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,试图剖开语言的每一层伪装。而我,则选择成为语言本身。
我消弭了自我,让自己的声音成为对方情绪和意图最忠实的载体。我翻译的不是词句,
而是人心。最终,我以满分的成绩毕业,获得了“赫米斯之声”的最高荣誉,
以及那个隐秘的代号——“守门人”。而秦颂,以零点一分之差,惜败。
我看到他走出考场时,眼神里的不甘、嫉妒,以及一丝深藏的怨恨。后来,
我因为一次任务的失败,选择了自我放逐。我销毁了所有身份记录,来到了盛海国际,
只想做一个最普通的职员,远离那些需要用语言当武器的是非之地。我以为,
我的世界再也不会和秦颂有任何交集。没想到,命运却以这样一种方式,
让我们在谈判桌的两端,狭路相逢。诺兰德先遣队抵达的那天,于海亲自带着公司所有高管,
在大厅里列队等候。那阵仗,堪比迎接国家元首。我也被安排在了欢迎队伍里,
于海特意让我站在他身边,以彰显我的特殊地位。当电梯门打开,
一行西装革履的精英走出来时,我一眼就看到了秦颂。他比在学院时更加干练,
穿着剪裁得体的阿玛尼西装,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锐利而冷静。他走在团队的中央,
显然是核心人物。他一走出电梯,目光就精准地在人群中扫过,然后,落在了我的脸上。
四目相对的瞬间,时间仿佛停滞了。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,
随即转为一种复杂的、了然于心的玩味。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走出藏身之处的眼神。
他没有和我打招呼,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,只是嘴角微微上扬,
勾勒出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。于海热情地迎了上去,和为首的诺兰德副总裁握手寒暄。
轮到秦颂时,于海格外热情地介绍道:“这位就是秦颂先生吧?久仰大名!
诺兰德最年轻的法务顾问,青年才俊啊!”秦颂礼貌性地和他握了握手,
目光却越过于海的肩膀,再次看向我。“于总监客气了。”他的声音平稳而有磁性,
“在来之前,我就听说盛海国际有一位非常出色的翻译专家。想必,就是这位先生吧?
”他的手,指向了我。所有的目光,瞬间又集中到了我的身上。于海连忙把我往前一推,
满脸堆笑:“没错没错!这位就是我们的王牌翻译,庄衍,庄老师!接下来的沟通,
还要多多仰仗庄老师了!”“庄衍?”秦颂慢慢地念着我的名字,仿佛是第一次听到。
他朝我伸出手,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,“你好,秦颂。很高兴认识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