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听没听过一种说法，叫“借运”？说一个人的好运是可以借走的，随之而来的，
就是接连不断的厄运。小时候，我奶奶给我求过一个平安符，用红布包着，
缝死在我的贴身衣兜里，叮嘱我绝不能离身。直到十岁那年，常年生病的表妹来我家小住，
奶奶趁我睡着，偷偷剪开衣兜，拿走了那道符。她把符缝进了表妹的衣服里。后来，
表妹的身体奇迹般地好了起来，活蹦乱跳。而我，从那天起，就开始倒霉。
喝水呛到、平地摔跤都是小事，中考时我莫名高烧，发挥失常，与重点高中失之交臂。
高考前夜，我骑车回家，被一辆闯红灯的摩托车撞断了腿。我躺在病床上，看着天花板，
第一次怀疑起了我的人生。我妈来医院看我，
她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叹气：“当年你奶奶说得没错，你命硬，能扛事。你表妹身子弱，
把你的运借给她，是救她一命。如今你遭了这么大的灾，也该轮到别人……替你了。
”她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，抬起头，眼神里没有心疼，只有一种冰冷的、盘算般的平静。
“你小舅家的那个儿子，跟你八字最合。”那一刻我才明白，原来运不仅能被借走，
还能被夺来。这就是一个，我妈想把我献祭出去，给别人当替身的故事。
01我躺在白色的病床上。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。左腿打着厚重的石膏。被高高吊起，
像个可笑的钟摆。病房的门被推开。我妈提着一个果篮走进来。她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既没有担忧，也没有悲伤。她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。自己拉过一张椅子坐下。
从包里拿出一把水果刀。又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。咔嚓，咔嚓。
刀锋划过果皮的声音很清晰。她削得很慢，很专注。仿佛这不是一间病房。
而是在自家客厅的下午。“医生怎么说？”她问。声音平淡得像在问天气。“骨折，
要躺一百天。”我说。喉咙干得发疼。“一百天，那工作怎么办？”她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“请假了。”“要扣多少钱？”这才是她关心的重点。我闭上眼睛，不想回答。
她终于削完了苹果。却没有递给我。而是自己小口小口地吃起来。
清脆的咀嚼声在寂静中回响。“小宇。”她忽然开口。“嗯。”“你遭了这么大的灾。
”“也算是把霉运都耗尽了。”我睁开眼，看着她。不明白她想说什么。她叹了口气，
放下吃了一半的苹果。“当年你奶奶说得没错。”“你命硬，能扛事。”“你表妹身子弱。
”“把你的运借给她，是救她一命。”我的心脏猛地一沉。那件我以为早已遗忘的事。
被她如此轻描淡写地提起。“如今，也该轮到别人替你了。”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。
扎进我的耳膜。替我？什么意思？她抬起头，眼神冰冷又平静。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。
“你小舅家的那个儿子，周子昂。”“找人算过了。”“他跟你八字最合。”一瞬间，
我血液都凉了。原来不是玩笑。她们真的信这些。并且，准备对我下手。
十岁那年的记忆涌上心头。我穿着奶奶缝制的贴身小褂。衣兜里是红布包的平安符。奶奶说，
这能保我一世平安。我信了，从不让它离身。直到表妹林薇薇来家里住。她从小体弱多病，
像个玻璃娃娃。奶奶抱着她，满眼都是心疼。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沉。梦里好像有剪刀的声音。
第二天醒来，我习惯性地摸向衣兜。那里空了。只剩下一道被剪开的口子。我发疯似的找。
奶奶却拉着我的手说：“小宇乖，那个符不吉利。”“奶奶给你扔了。”后来我才知道。
那道符没有被扔掉。它被奶奶一针一线。缝进了表妹林薇薇的衣服里。从那以后，
表妹的病真的好了。她家送来了很多谢礼。全家人都很高兴。只有我，开始了无休止的厄运。
中考前夜，我突发高烧。烧得整个人都迷迷糊糊。考试成绩一落千丈。高考前夜，更惨。
我被一辆摩托车撞断了腿。错过了改变命运最重要的机会。我曾以为那只是巧合。
是自己运气不好。现在我才明白。原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。我的好运，成了别人的养料。
我的厄运，是他们心安理得的代价。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。
这次是小舅和他的宝贝儿子周子昂。周子昂比我小两岁。长得人模狗样，油头粉面。“哥，
听说你出事了？”他脸上挂着关切的笑。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。“特地来看看你，
没事吧？”他走近病床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那眼神，不像在看一个亲戚。
像在看一件即将到手的藏品。充满了贪婪的期待。“死不了。”我冷冷地说。小舅打着哈哈。
“你这孩子，怎么说话呢？”“子昂可是很担心你的。”周子昂假惺惺地拿起一个橘子。
“哥，我给你剥个橘子吧。”“你现在不方便。”他的指尖划过我的石膏。
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。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是极致的厌恶和屈辱。我死死攥紧拳头。
指甲陷进肉里。我告诉自己，要忍住。不能在这里爆发。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愤怒。
那只会让他们更得意。02小舅和周子昂没待多久就走了。他们虚伪的关切让我作呕。
母亲又坐了一会儿。叮嘱我要“好好养身体”。然后也提着包离开了。自始至终，
她都没问过我疼不疼。也没问我想吃什么。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。
我看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。觉得那光惨白得像太平间。我开始仔细回想住院后的种种。
一些之前被忽略的细节。此刻变得异常清晰。我的输液管堵过三次。
每次都是护士来换药的时候才发现。液体根本没有输进去。护士还开玩笑说我点儿背。
送来的饭菜里，总能发现头发。不是一根，是好几根。我向护工抱怨过。
他只是不耐烦地给我换一份。到了晚上，隔壁总传来噪音。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墙。
声音不大，却足够扰人清梦。我按铃叫过护士。可等护士一来，声音就停了。一次是巧合。
两次是意外。那么三次四次呢？这些真的是偶然的“倒霉事”吗？还是有人在故意为之？
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形。他们不仅要夺我的“运”。还要在精神和肉体上折磨我。
让我变得虚弱，变得顺从。从而更容易被他们掌控。我打了个寒颤。
这已经不是迷信那么简单了。这是有预谋的迫害。我必须做点什么。第二天下午，
母亲又来了。这次，她还带来了一个人。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男人。五十多岁，山羊胡，
眼神精明。“小宇，这是王道长。”“我特地请来给你看看的。
”我看着那个所谓的“道长”。心里冷笑不止。骗子终于登场了。
王道长围着我的病床绕了两圈。时不时地捻着他的山羊胡。嘴里念念有词。最后，
他停在我的床尾。一脸凝重地对我妈说：“陈女士，令郎的情况不妙啊。”“他煞气缠身，
怨念深重。”“这次车祸，只是一个开始。”“若不及时化解，恐有性命之忧。
”我妈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。“那……那可怎么办啊道长？”“求您救救我儿子！
”她演得真像。仿佛真的在为我担心。王道长故作高深地叹了口气。“解法倒也不是没有。
”“只是颇为耗费心神。”“需要布一个‘命运转移’的法阵。”“将他身上的煞气和厄运。
”“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去。”他说得煞有介事。我妈在一旁连连点头。“道长，
需要我们怎么配合？”王道长伸出三根手指。“法事需要七七四十九天。
”“这期间的香火、法器、供品……”“需要一笔费用。”“不多，三十万。”三十万？
我妈一个月的退休金才三千。她哪里来这么多钱？除非……是小舅给的。我妈没有丝毫犹豫。
“钱不是问题，道长。”“只要能救小宇，多少钱都行。”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。
感觉自己像在看一出荒诞的戏剧。愤怒和无力感交织在一起。我多想跳起来，
揭穿他们的骗局。可我不能。我的腿还打着石膏。我被困在这张病床上。
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演戏。“那就好。”王道长满意地点点头。“另外，
法阵需要一个‘承载体’。”“必须是与令郎八字相合的至亲。”“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。
”我妈立刻接话：“我侄子，周子昂，您看行吗？”“之前找人算过，他们八字最合。
”王道长掐指一算。“嗯，此子根骨清奇，命格贵重。”“用来做承载体，再合适不过。
”他们就这样当着我的面。敲定了出卖我的所有细节。我的愤怒渐渐冷却。
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冷静。既然他们要演。那我就陪他们演到底。
我装出虚弱又顺从的样子。“妈，听你的安排。”我妈脸上闪过一丝喜色。
王道长也露出了赞许的表情。“孺子可教。”我悄悄地把手伸到枕头下。摸到了我的手机。
在我妈和王道长讨论“法事”细节时。我按下了录音键。王道长开始详细讲解。
如何布置病房的“风水”。如何用我的生辰八字做引子。如何一步步将我的“运势”抽走。
转移到那个叫周子昂的堂弟身上。他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手机。言语间充满了对我的蔑视。
仿佛我不是一个人。只是一件可以随意处置的工具。“……记住，前七天最关键。
”“要让他心神不宁，意志薄弱。”“这样‘夺运’才会更顺利。
”“饭菜里的小动作不能停。”“晚上也要继续‘惊魂’。”我妈连连点头，像个好学生。
“都记下了，道长。”录音还在继续。这是他们亲口承认的罪证。是我反击的第一份武器。
我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。冰冷的黑暗中，终于有了一点微光。03王道长和我妈离开后。
我反复听着那段录音。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着我。他们不仅要夺我的运。
还要用下作的手段折磨我。我把录音文件加密，上传到云盘。又发了一份到我的备用邮箱。
做完这一切，我才松了口气。深夜，指甲刮墙的声音又响起了。我不再感到害怕。
只是觉得无比恶心。我拿起手机，打开了录像功能。将摄像头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虽然什么也拍不到。但声音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。这又是一份证据。第二天，
一个年轻的护士来给我换药。她叫林悦，长得很清秀。她一边熟练地操作，
一边小声对我说：“你……还好吗？”我愣了一下。住院这么久，
她是第一个问我好不好的人。“还行。”我淡淡地回答。她似乎有些犹豫。
但还是压低了声音：“我看到你妈妈……”“偷偷往你的粥里加东西。”我的心猛地一跳。
虽然早有预料。但从别人口中证实，还是让我后怕。“加了什么？”“我不知道，
白色的粉末。”“我问她，她说那是补品。”“但我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。
”“你……要小心一点。”林悦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担忧。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头。
在这个冰冷的地方。终于有人愿意相信我，关心我。“谢谢你。”我真诚地说。
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。”她摇了摇头：“没什么。”“你家人太过分了。”“我就是看不惯。
”她的话让我意识到。我面临的不仅仅是迷信和诈骗。更是直接的、蓄意的谋害。
我必须加快行动了。下午，王道长又来了。他说今天要进行第一步。需要取我的头发和指甲。
用作“替身人偶”的核心。我看着他拿出一个布偶。上面用红线歪歪扭扭地绣着我的名字。
觉得无比讽刺。我假装顺从地伸出手。任由他剪下我的指甲。又从我头上拔了几根头发。
在他转身去准备朱砂的时候。我迅速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纸包。
里面是我昨天拜托林悦帮忙弄到的。一个其他病人的头发和指甲碎屑。
那个病人前天刚做完手术出院。我趁王道长不注意。用那个纸包里的东西。
换掉了他刚才剪下的我的头发和指甲。整个过程不到三秒。我的心跳得飞快。手心里全是汗。
王道长把我的“头发指甲”和朱砂混在一起。涂抹在那个布偶上。嘴里又开始念念有词。
我躺在床上，冷眼看着他装神弄鬼。心里却在期待。用别人的东西作法。
不知道会“夺”走谁的运呢？又会“转”到谁的身上呢？这场戏，越来越有趣了。过了两天，
表妹林薇薇来了。她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桶。脸上是那种一贯的、带着优越感的微笑。“哥，
我给你炖了鸡汤。”她把汤倒进碗里。一股浓郁的香气散开。
但我现在看任何家人送来的食物。都觉得里面藏着毒药。“谢谢，我没胃口。
”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。随即又恢复了自然。“哥，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。
”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。”“你就当是为我们这个家，再做一次贡献嘛。”贡献？
说得真好听。把吸我的血，说成是我的奉献。“我听说，子昂表弟要替我？
”我看着她的眼睛，平静地问。“是啊。”她理所当然地点头。“子昂以后出息了，
也忘不了你的好。”“咱们是一家人，谁好不都一样吗？”我从她的眼睛里。
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愧疚。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同情。只有被洗脑后的理所当然。
和享受了十几年“好运”后的麻木。她已经彻底忘了。她如今健康的身体，灿烂的人生。
是用我的厄运换来的。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。甚至反过来劝我继续牺牲。
我突然觉得很可笑。我对这个家，对这些亲人。抱有的最后一丝幻想。在这一刻，
彻底破灭了。我的心，也彻底冷了。“汤你拿回去吧。”“我累了，想休息。”我闭上眼睛，
不再看她。我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很久。最后，她端着那碗鸡汤，
不情不愿地走了。病房里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我睁开眼，看着窗外的天空。灰蒙蒙的，
像我的心情。从今天起，我不再有家人。我只有仇人。04我需要一个帮手。
一个能走出这间病房的帮手。林悦是唯一的人选。第二天她来查房时。我叫住了她。“林悦，
我能请你帮个忙吗？”她有些惊讶，但还是点了点头。“你说。
”我把我的猜测和怀疑都告诉了她。包括王道长和家人的阴谋。她听得目瞪口呆。“天呐，
这都什么年代了。”“还有人信这个？”“他们这是在犯罪！”她的正义感让我很安心。
“我想请你帮我查个人。”“就是那个王道长。”“我想知道他的底细。”林悦没有犹豫。
“没问题，包在我身上。”“我男朋友是派出所的。”“查个人应该不难。
”这真是个意外之喜。林悦的效率很高。第二天，她就给我带来了消息。“查到了。
”她把手机递给我看。上面是王道长的资料。本名王富贵。根本不是什么道长。
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。有多次诈骗前科。刚从局子里放出来不久。更关键的是。
警方记录显示。他和我的小舅，陈建军。有过多次生意上的资金往来。我恍然大悟。
原来他们早就认识。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迷信。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。
小舅找来王富贵这个“托儿”。目的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。从我这里夺走什么。会是什么呢？
仅仅是虚无缥缈的“运气”吗？我不相信。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经济动机。
我必须保护好自己。尤其是我的财产。我想到一个人。我的大学同学，李哲。
他现在是一家律所的合伙人。专门打家庭纠纷的官司。我用手机联系了他。
把我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。隐去了那些玄学的细节。只说家人可能在图谋我的财产。
李哲听完后非常愤怒。“这简直是无法无天！”“你放心，有我在。
”“他们别想动你一分钱。”他告诉我，我目前最重要的是。保护好自己名下的财产。
尤其是房产和存款。我名下有一套老房子。是外公外婆留给我的。地段很好，
最近正好在传要拆迁。如果拆迁，会是一笔不小的补偿款。还有我工作几年攒下的一些积蓄。
虽然不多，但也是我的血汗钱。李哲建议我立刻做一个财产公证。并立下遗嘱。
声明在我神志不清的情况下。签署的任何文件都无效。并且，将所有财产的继承权。
都指向一个可信的第三方。或者干脆捐给慈善机构。“这样，就算他们得逞了。
”“也拿不到一分钱。”“还能留下他们侵占财产的证据。”李"哲的建议让我茅塞顿开。
我委托他全权处理这件事。我们通过视频通话完成了所有手续。看着手机屏幕上。
那些盖上公证处印章的文件。我心里有了一丝底气。法律，是我最坚实的武器。果然，
不出我所料。图穷匕见的日子很快就来了。这天，我妈又来了。她脸上带着一种虚伪的笑容。
“小宇，妈跟你商量个事。”“你名下那套老房子。”“你看，能不能先过户给你堂弟？
”我心里冷笑，面上却不动声色。“为什么？”她叹了口气，开始她的表演。“王道长说了。
”“子昂要替你承载厄运。”“最好能有你的东西压着。”“房子这种不动产，阳气最重。
”“过户给他，算是给他冲冲喜。”“这样对你俩都好。”真是好一个“冲喜”。
好一个“对你俩都好”。他们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。最终的目的，就是这套房子。
这笔即将到手的拆迁款。我看着我妈的脸。那张我看了三十年的脸。
此刻却感到无比的陌生和丑陋。为了钱，为了她弟弟的儿子。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我。
把我吃干抹净，连骨头渣都不剩。愤怒像岩浆一样在我胸中翻滚。但我知道，
现在还不是时候。我要让他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。我要让他们在最得意的时候。从天堂，
摔进地狱。我深吸一口气，压下所有情绪。脸上露出犹豫和挣扎。“妈，
那毕竟是外公留给我的……”“我知道。”她立刻打断我。“妈知道你舍不得。
”“但这也是为了你好啊。”“等这阵子过去了，再让你弟过户回来就是了。”她的话，
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。我低下头，像是被说服了。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情愿的妥协。
“……好吧。”“我答应。”05我妈见我答应，喜出望外。她立刻掏出手机。
给小舅打了个电话。“喂，建军，小宇同意了！”“对，你快点去办手续。
”“我们明天就去房管局。”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。挂了电话，
她又对我“嘘寒问暖”了几句。无非是让我好好休息，别多想。然后就脚步轻快地离开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