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夜莺归巢1937年7月7日，渤海湾的晨雾还未散尽，法国邮轮“诺曼底号”便缓缓驶入黄浦江航道。
甲板上，苏曼卿拢了拢米白色亚麻洋装的领口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提箱的黄铜锁扣——箱子里垫着三层绒布，妥帖裹着无线电发报机的零件、加密密码本，还有一枚边缘磨得发亮的梅花纹银镯，那是三年前她离开巴黎时，共产国际情报培训导师塞给她的，说“关键时刻，它能帮你认出自己人”。
江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，混着远处吴淞口隐约的汽笛声。
苏曼卿抬眼望去，外滩的万国建筑群在薄雾中露出轮廓，可原本该熙攘的码头，此刻却透着反常的肃穆。
穿着藏青色制服的巡捕比往常多了三倍，腰间的警棍明晃晃地垂着，眼神警惕地扫过每一个下船的乘客；几个穿卡其色军装的日本兵倚在海关大楼的石柱旁，手里的三八大盖斜挎着，枪托在地面敲出沉闷的声响。
她心里一沉，出发前在马赛收到的急电果然没错——华北战事己起，上海这座“远东巴黎”，早己被战争的阴影笼罩。
“这位小姐，麻烦出示护照。”
海关检查口，一个留着八字胡的法国官员操着生硬的中文，接过苏曼卿递来的证件。
护照上的照片里，她梳着齐耳短发，笑容温和，职业栏填的是“自由撰稿人”，这是组织为她伪造的身份。
官员翻到签证页，目光在“巴黎大学文学系”的字样上停留片刻，又抬头打量她，忽然用流利的法语问：“小姐刚从巴黎回来？
那边的局势还好吗？”
苏曼卿心里咯噔一下，指尖却依旧平稳，用同样流利的法语答道：“巴黎很平静，只是挂念家乡，才赶着回来。”
她刻意让语气里带着几分归乡的急切，又补充道，“听说华北有些动荡，不知道上海……哦，上海现在很安全。”
法国官员笑了笑，却没再追问，在护照上盖下验讫章，递还给她，“不过最近尽量少去虹口那边，日本人在增兵。”
苏曼卿道了谢，提着箱子走下舷梯。
刚踏上码头的青石板路，就看见人群里一个穿灰色长衫、戴圆框眼镜的男人举着张卷起来的《申报》，报纸头版的标题被手指盖住，只露出“寻人启事”西个字——这是约定的接头信号。
男人约莫五十岁，鬓角有几缕白发，看见苏曼卿，眼神微微一凝，随即走上前，用带着苏州口音的中文问：“请问是苏曼卿小姐吗？
我是周明远，受朋友所托来接你。”
“周先生费心了。”
苏曼卿颔首，跟着他穿过人群。
老周的脚步不快，却每一步都踩得很稳，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身后是否有尾巴。
走到码头僻静的巷口，他才压低声音说：“‘夜莺’同志，延安来电，让你立刻接手沪上情报网。
三天前，负责虹口片区的小李和老王失联了，估计是暴露了，你接下来的处境会很危险。”
苏曼卿的心沉了下去。
她在巴黎接受培训时就知道，地下工作最危险的不是面对敌人的审讯，而是朝夕相处的同志突然消失，留下的空缺像黑洞一样，随时可能吞噬下一个人。
“我的落脚点安排好了吗？”
她问。
“就在法租界霞飞路，‘曼卿书店’，明天正式开业。”
老周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，还有一张手绘的地图，“书店二楼是你的住处，阁楼里有预先藏好的无线电配件，今晚就能组装。
另外，日军己经在吴淞口增派了两个步兵联队，还有三艘驱逐舰，延安要我们尽快摸清他们的布防细节。”
两人沿着巷口往前走，转过两个弯，就看见一间挂着“曼卿书店”木牌的店面。
店面不大，临街的玻璃窗擦得干净，里面摆着几排书架，暂时只放了些旧书，看起来像是刚盘下来的样子。
老周打开店门，引着苏曼卿进去，又仔细检查了门窗，确认没有被监听的痕迹，才说：“明天我会派两个同志来帮忙看店，对外就说是你的远房亲戚。
记住，平时只卖书，不聊政治，接头暗号是‘要一本《约翰·克利斯朵夫》’，回应‘只有傅雷译本’。”
苏曼卿点点头，将钥匙和地图收好。
老周又叮嘱了几句，说会在明天送一批新书过来，里面夹着近期需要联络的同志名单，随后便匆匆离开——地下工作者的见面从来都是速战速决，多待一秒就多一分风险。
店里只剩下苏曼卿一人。
她走到二楼，推开阁楼的门，里面堆满了纸箱，一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她蹲下身，撬开最里面一个纸箱的底板，果然看见用油布裹着的无线电零件：发报机、电池、天线，还有几卷加密用的无酸纸。
她将零件一一取出，放在地板上，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暮光，开始组装。
手指在细小的线路板上翻飞，这是她在巴黎练了无数次的动作。
那时导师总说，发报机是地下党员的第二生命，要像熟悉自己的掌纹一样熟悉它。
她记得有一次模拟考核，导师故意剪断一根线路，让她在黑暗中修复，她凭着触觉摸索了二十分钟，终于让发报机重新发出“嘀嘀嗒嗒”的声响。
此刻，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，熟悉的安全感慢慢涌上来，仿佛又回到了巴黎郊外的训练基地，只是那时没有黄浦江畔的汽笛声，也没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日军巡逻车的引擎声。
天色渐渐暗下来，阁楼里的光线越来越弱。
苏曼卿点燃一支蜡烛，昏黄的光晕映着她专注的侧脸。
她将天线从阁楼的气窗伸出去，固定在对面楼房的排水管上，又调试好频率，戴上耳机，按下发报键。
“嘀——嘀嘀——嘀嘀嘀——”清脆的电波声在寂静的阁楼里响起，像暗夜里的萤火虫，微弱却坚定。
她发送的是预先约定好的密码：“夜莺归巢，风雨欲来”。
这八个字，她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，从马赛出发的那天起，就知道这不仅是一句报到暗号，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——从这一刻起，她不再是巴黎大学的留学生苏曼卿，而是潜伏在敌人心脏里的“夜莺”，要用电波传递情报，用生命守护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。
发报结束后，她没有立刻关掉机器，而是戴着耳机静静听着。
电流的杂音里，偶尔会传来其他电台的信号，有日军的加密频段，也有军统的联络频道，像无数条看不见的线，在上海的夜空里交织。
她知道，从今晚开始，她就要在这些看不见的战场上，和无数素未谋面的战友一起，与敌人展开无声的较量。
就在这时，楼下传来轻轻的敲门声。
苏曼卿心里一紧，迅速将密码本藏进床板下的暗格，又把发报机用油布裹好，塞回纸箱，才吹灭蜡烛，轻手轻脚走下楼。
“谁？”
她隔着门问，声音尽量保持平静。
“苏小姐，我是隔壁杂货店的，送点煤油过来，看你店里没开灯，怕是缺这个。”
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，带着上海本地人的软糯。
苏曼卿透过门缝看了看，确实是个拎着煤油灯的老太太，脸上满是皱纹，不像有问题的样子。
她打开门，接过煤油灯，笑着说：“谢谢您，我刚搬来，还没来得及买。”
“不客气，以后有需要尽管说。”
老太太打量了她几眼，又朝店里扫了一圈，忽然压低声音说，“最近不太平，晚上早点关门，听见外面有动静别出来。”
说完，就转身走了。
苏曼卿握着煤油灯，站在门口愣了片刻。
她不知道老太太是单纯的好心，还是另有所指，但这句提醒，却让她更真切地感受到了上海的紧张局势。
她关上门，将煤油灯放在柜台上，灯光照亮了书架上的书脊，《呐喊》《彷徨》《资本论》……这些书，不仅是她的掩护，更是她心里的火种——在黑暗的岁月里，总有人用文字唤醒民众，用行动守护信仰。
她回到阁楼，重新点燃蜡烛，坐在地板上，打开老周送来的地图。
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日军在吴淞口的布防区域，还有几个需要重点监视的地点：虹口日军司令部、杨树浦兵工厂、外滩的日本领事馆。
她用指尖沿着红圈划过，仿佛能看见那些地方戒备森严的岗哨，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战友们的身影。
夜越来越深，黄浦江的汽笛声渐渐稀疏，只有偶尔传来的巡捕的脚步声，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。
苏曼卿靠在墙角，闭上眼睛，却没有丝毫睡意。
她想起三年前离开上海时，母亲拉着她的手说“早点回来”，如今她回来了，却不能回家，甚至不能让家人知道她的下落。
她想起在巴黎认识的一位犹太教授，教授曾说“战争会撕碎很多东西，但信仰不会”，那时她还不太懂，现在却深深明白——正是这份信仰，让无数人在黑暗中坚持，在绝望中前行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耳机里传来一阵微弱的电波声，是延安的回电。
苏曼卿立刻坐首身体，按下接收键，铅笔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密码。
破译后，只有短短一句话：“保持联络，注意安全，等待下一步指令。”
她将纸条凑到蜡烛前烧掉，灰烬随风飘出窗外，融入上海的夜色里。
她关掉发报机，收拾好零件，走到阁楼的气窗前，望着外面的夜空。
月亮被乌云遮住，只有几颗星星在云层缝隙里闪烁。
她摸出手腕上的梅花银镯，轻轻摩挲着，心里默念：“导师，同志们，我回来了，一定会完成任务。”
夜色中，“曼卿书店”的灯光依旧亮着，像茫茫大海中的一座灯塔，在风雨欲来的上海，静静等待着黎明的到来。
而苏曼卿知道，她的潜伏生涯，才刚刚开始。
甲板上，苏曼卿拢了拢米白色亚麻洋装的领口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提箱的黄铜锁扣——箱子里垫着三层绒布，妥帖裹着无线电发报机的零件、加密密码本，还有一枚边缘磨得发亮的梅花纹银镯，那是三年前她离开巴黎时，共产国际情报培训导师塞给她的，说“关键时刻，它能帮你认出自己人”。
江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，混着远处吴淞口隐约的汽笛声。
苏曼卿抬眼望去，外滩的万国建筑群在薄雾中露出轮廓，可原本该熙攘的码头，此刻却透着反常的肃穆。
穿着藏青色制服的巡捕比往常多了三倍，腰间的警棍明晃晃地垂着，眼神警惕地扫过每一个下船的乘客；几个穿卡其色军装的日本兵倚在海关大楼的石柱旁，手里的三八大盖斜挎着，枪托在地面敲出沉闷的声响。
她心里一沉，出发前在马赛收到的急电果然没错——华北战事己起，上海这座“远东巴黎”，早己被战争的阴影笼罩。
“这位小姐，麻烦出示护照。”
海关检查口，一个留着八字胡的法国官员操着生硬的中文，接过苏曼卿递来的证件。
护照上的照片里，她梳着齐耳短发，笑容温和，职业栏填的是“自由撰稿人”，这是组织为她伪造的身份。
官员翻到签证页，目光在“巴黎大学文学系”的字样上停留片刻，又抬头打量她，忽然用流利的法语问：“小姐刚从巴黎回来？
那边的局势还好吗？”
苏曼卿心里咯噔一下，指尖却依旧平稳，用同样流利的法语答道：“巴黎很平静，只是挂念家乡，才赶着回来。”
她刻意让语气里带着几分归乡的急切，又补充道，“听说华北有些动荡，不知道上海……哦，上海现在很安全。”
法国官员笑了笑，却没再追问，在护照上盖下验讫章，递还给她，“不过最近尽量少去虹口那边，日本人在增兵。”
苏曼卿道了谢，提着箱子走下舷梯。
刚踏上码头的青石板路，就看见人群里一个穿灰色长衫、戴圆框眼镜的男人举着张卷起来的《申报》，报纸头版的标题被手指盖住，只露出“寻人启事”西个字——这是约定的接头信号。
男人约莫五十岁，鬓角有几缕白发，看见苏曼卿，眼神微微一凝，随即走上前，用带着苏州口音的中文问：“请问是苏曼卿小姐吗？
我是周明远，受朋友所托来接你。”
“周先生费心了。”
苏曼卿颔首，跟着他穿过人群。
老周的脚步不快，却每一步都踩得很稳，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身后是否有尾巴。
走到码头僻静的巷口，他才压低声音说：“‘夜莺’同志，延安来电，让你立刻接手沪上情报网。
三天前，负责虹口片区的小李和老王失联了，估计是暴露了，你接下来的处境会很危险。”
苏曼卿的心沉了下去。
她在巴黎接受培训时就知道，地下工作最危险的不是面对敌人的审讯，而是朝夕相处的同志突然消失，留下的空缺像黑洞一样，随时可能吞噬下一个人。
“我的落脚点安排好了吗？”
她问。
“就在法租界霞飞路，‘曼卿书店’，明天正式开业。”
老周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，还有一张手绘的地图，“书店二楼是你的住处，阁楼里有预先藏好的无线电配件，今晚就能组装。
另外，日军己经在吴淞口增派了两个步兵联队，还有三艘驱逐舰，延安要我们尽快摸清他们的布防细节。”
两人沿着巷口往前走，转过两个弯，就看见一间挂着“曼卿书店”木牌的店面。
店面不大，临街的玻璃窗擦得干净，里面摆着几排书架，暂时只放了些旧书，看起来像是刚盘下来的样子。
老周打开店门，引着苏曼卿进去，又仔细检查了门窗，确认没有被监听的痕迹，才说：“明天我会派两个同志来帮忙看店，对外就说是你的远房亲戚。
记住，平时只卖书，不聊政治，接头暗号是‘要一本《约翰·克利斯朵夫》’，回应‘只有傅雷译本’。”
苏曼卿点点头，将钥匙和地图收好。
老周又叮嘱了几句，说会在明天送一批新书过来，里面夹着近期需要联络的同志名单，随后便匆匆离开——地下工作者的见面从来都是速战速决，多待一秒就多一分风险。
店里只剩下苏曼卿一人。
她走到二楼，推开阁楼的门，里面堆满了纸箱，一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她蹲下身，撬开最里面一个纸箱的底板，果然看见用油布裹着的无线电零件：发报机、电池、天线，还有几卷加密用的无酸纸。
她将零件一一取出，放在地板上，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暮光，开始组装。
手指在细小的线路板上翻飞，这是她在巴黎练了无数次的动作。
那时导师总说，发报机是地下党员的第二生命，要像熟悉自己的掌纹一样熟悉它。
她记得有一次模拟考核，导师故意剪断一根线路，让她在黑暗中修复，她凭着触觉摸索了二十分钟，终于让发报机重新发出“嘀嘀嗒嗒”的声响。
此刻，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，熟悉的安全感慢慢涌上来，仿佛又回到了巴黎郊外的训练基地，只是那时没有黄浦江畔的汽笛声，也没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日军巡逻车的引擎声。
天色渐渐暗下来，阁楼里的光线越来越弱。
苏曼卿点燃一支蜡烛，昏黄的光晕映着她专注的侧脸。
她将天线从阁楼的气窗伸出去，固定在对面楼房的排水管上，又调试好频率，戴上耳机，按下发报键。
“嘀——嘀嘀——嘀嘀嘀——”清脆的电波声在寂静的阁楼里响起，像暗夜里的萤火虫，微弱却坚定。
她发送的是预先约定好的密码：“夜莺归巢，风雨欲来”。
这八个字，她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，从马赛出发的那天起，就知道这不仅是一句报到暗号，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——从这一刻起，她不再是巴黎大学的留学生苏曼卿，而是潜伏在敌人心脏里的“夜莺”，要用电波传递情报，用生命守护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。
发报结束后，她没有立刻关掉机器，而是戴着耳机静静听着。
电流的杂音里，偶尔会传来其他电台的信号，有日军的加密频段，也有军统的联络频道，像无数条看不见的线，在上海的夜空里交织。
她知道，从今晚开始，她就要在这些看不见的战场上，和无数素未谋面的战友一起，与敌人展开无声的较量。
就在这时，楼下传来轻轻的敲门声。
苏曼卿心里一紧，迅速将密码本藏进床板下的暗格，又把发报机用油布裹好，塞回纸箱，才吹灭蜡烛，轻手轻脚走下楼。
“谁？”
她隔着门问，声音尽量保持平静。
“苏小姐，我是隔壁杂货店的，送点煤油过来，看你店里没开灯，怕是缺这个。”
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，带着上海本地人的软糯。
苏曼卿透过门缝看了看，确实是个拎着煤油灯的老太太，脸上满是皱纹，不像有问题的样子。
她打开门，接过煤油灯，笑着说：“谢谢您，我刚搬来，还没来得及买。”
“不客气，以后有需要尽管说。”
老太太打量了她几眼，又朝店里扫了一圈，忽然压低声音说，“最近不太平，晚上早点关门，听见外面有动静别出来。”
说完，就转身走了。
苏曼卿握着煤油灯，站在门口愣了片刻。
她不知道老太太是单纯的好心，还是另有所指，但这句提醒，却让她更真切地感受到了上海的紧张局势。
她关上门，将煤油灯放在柜台上，灯光照亮了书架上的书脊，《呐喊》《彷徨》《资本论》……这些书，不仅是她的掩护，更是她心里的火种——在黑暗的岁月里，总有人用文字唤醒民众，用行动守护信仰。
她回到阁楼，重新点燃蜡烛，坐在地板上，打开老周送来的地图。
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日军在吴淞口的布防区域，还有几个需要重点监视的地点：虹口日军司令部、杨树浦兵工厂、外滩的日本领事馆。
她用指尖沿着红圈划过，仿佛能看见那些地方戒备森严的岗哨，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战友们的身影。
夜越来越深，黄浦江的汽笛声渐渐稀疏，只有偶尔传来的巡捕的脚步声，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。
苏曼卿靠在墙角，闭上眼睛，却没有丝毫睡意。
她想起三年前离开上海时，母亲拉着她的手说“早点回来”，如今她回来了，却不能回家，甚至不能让家人知道她的下落。
她想起在巴黎认识的一位犹太教授，教授曾说“战争会撕碎很多东西，但信仰不会”，那时她还不太懂，现在却深深明白——正是这份信仰，让无数人在黑暗中坚持，在绝望中前行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耳机里传来一阵微弱的电波声，是延安的回电。
苏曼卿立刻坐首身体，按下接收键，铅笔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密码。
破译后，只有短短一句话：“保持联络，注意安全，等待下一步指令。”
她将纸条凑到蜡烛前烧掉，灰烬随风飘出窗外，融入上海的夜色里。
她关掉发报机，收拾好零件，走到阁楼的气窗前，望着外面的夜空。
月亮被乌云遮住，只有几颗星星在云层缝隙里闪烁。
她摸出手腕上的梅花银镯，轻轻摩挲着，心里默念：“导师，同志们，我回来了，一定会完成任务。”
夜色中，“曼卿书店”的灯光依旧亮着，像茫茫大海中的一座灯塔，在风雨欲来的上海，静静等待着黎明的到来。
而苏曼卿知道，她的潜伏生涯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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