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雨夜，霓虹灯在湿漉漉的沥青路上晕开模糊的光斑。
陈阳抱着一个半旧的纸箱，麻木地走在人行道上。箱子里装着他十五年的职业生涯——一个印着公司logo的褪色茶杯，几本泛黄的销售冠军证书，还有一张女儿朵朵六岁时的全家福。
三小时前，部门经理，那个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，用精心斟酌的措辞告诉他："老陈，这次架构优化，你这个岗位确实不再需要了。当然，这不是能力问题......"
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流进衣领，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。手机在口袋里不停震动，不用看也知道——要么是银行的催款短信，要么是弟弟陈伟又来要钱。
想起昨天夜里，妻子林晓梅那双通红的眼睛，他的心就一阵绞痛。
"朵朵下学期的学费要交了，妈这个月的医药费还没着落，你那些股票......"她的声音很轻，却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。
那些股票。三年前他抵押了房子冲进股市，如今账户里只剩个零头。五年前投资的P2P平台爆雷，二十万血本无归。每一次他都信誓旦旦地说"这是最后一次"，可每一次都摔得更惨。
手机屏幕在雨幕中亮起，是林晓梅发来的短信："陈阳，我们离婚吧。朵朵跟我。"
雨水模糊了屏幕，也模糊了他的视线。他想起结婚那天，林晓梅穿着洁白的婚纱，笑得那么幸福；想起朵朵刚出生时，他抱着那个小小的生命，发誓要给她最好的生活......
刺耳的喇叭声撕裂雨幕。
一道刺眼的白光淹没整个世界。
剧痛袭来的瞬间，他感觉身体轻飘飘地飞起，然后重重落下。雨水砸在他的脸上，温热的液体从身下蔓延开来。
"撞人了！快叫救护车！"
"那货车跑了！"
嘈杂的人声仿佛隔着一层水传来，越来越远。
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，他仿佛又看见七岁那年，父亲省吃俭用给他买的第一个足球；看见婚礼上，林晓梅含羞带笑地望着他；看见朵朵第一次学会走路，摇摇晃晃地扑进他怀里......
"对不起......朵朵......晓梅......"
这是他最后的念头。
真好，就这样结束吧。
这个失败的人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