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恭喜啊兄弟！你要当叔叔了！”
周磊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喊。
我握着手机，手心冰凉，听着二十年好友分享“喜讯”，胃里却翻江倒海。
因为，让他妻子苏晴怀孕的人，可能是我。
那晚的生日宴，他再次因工作失约。
我陪苏晴借酒消愁，却让一切失控。
清晨醒来，羞愧与恐慌将我们吞噬，我们发誓将这秘密永远埋葬。
直到验孕棒出现两道红杠，谎言成了唯一的选择。
如今，周磊为这个“孩子”购置豪宅，规划未来，甚至让我这个“兄弟”当干爹。
每一次他笑着讨论孩子长得像谁，我都如坠冰窟。
直到那天，他拿着孕检单，冷静地问我：“时间对不上，你能解释吗？”
当最信任的兄弟变成最危险的侦探，当温柔的谎言面临残酷的真相，这场精心编织的骗局该如何收场？
那个孩子…究竟是谁的？
我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红杠，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。
那不是喜悦，是深渊般的恐惧。因为，孩子的父亲，可能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周磊，而是我。
这个念头像一把尖刀，猝不及防地刺入我的意识。我放下手中的相机，走到工作室的窗前。楼下街道上行人匆匆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，而我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坐标。
记忆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三个月前，那个再普通通却又决定命运的周末。
——
那天下午，我正忙着整理上一周的拍摄成果，周磊的电话来了。
“陈远，在忙吗？”周磊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干脆利落，带着投行精英特有的效率感。
“还行，刚结束一个客片。什么事？”
“我这边临时有个紧急会议，老板点名必须参加。苏晴有点发烧，我本来答应陪她去医院的。”周磊语速很快，“你能不能帮个忙，送她去看看？我尽量早点结束去接你们。”
我愣了一下。这种请求并不陌生，自从周磊升任副总裁后，他的时间越来越不由自己掌控，而我这个自由职业者的发小，自然成了最佳的“替补队员”。
“又放鸽子？这月第几次了？”我忍不住为苏晴打抱不平。
“没办法，并购案的关键时刻。拜托了，兄弟，回头请你吃饭。”周磊的语气里没有太多愧疚，更多的是习以为常。
半小时后，我开车到了他们位于城西的高档公寓楼下。周磊和苏晴的家在二十层，透过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风景。周磊常开玩笑说，这房子是他用所有个人时间换来的。
开门的是苏晴。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，脸色有些苍白，但看到我时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。
“麻烦你了，陈远。其实我自己去也可以的，周磊太大惊小怪了。”她的声音轻柔，带着些许疲惫。
“发烧可不是小事。周磊也是担心你。”我边说边走进玄关，熟练地换上那双专为客人准备的拖鞋。
公寓一如既往地整洁，甚至整洁得有些冷清。现代极简风格的装修，价值不菲的艺术品摆放在恰到好处的位置，一切都符合周磊对“完美生活”的追求——精准、高效、无懈可击。
去医院的路上，苏晴一直望着窗外。下午的阳光斜照在她脸上，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。我注意到她眼下的淡淡阴影。
“最近没休息好？”我问道。
她转回头，微微一笑：“可能是换季吧，总觉得很累。”
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总是让我不适。排队、挂号、候诊，一套熟悉的流程。苏晴坐在我旁边的塑料椅上，安静地看着地面。
“周磊最近还是很忙？”我找话题打破沉默。
“嗯，好像是个跨国项目，已经连续加班两周了。”她的语气平静，听不出情绪，“有时候我睡了他才回来，我醒了他已经走了。”
我点点头，不知该接什么。周磊是我的发小，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玩，我比谁都清楚他对事业的野心。但作为朋友，我也越来越看不懂他对婚姻的态度。
医生诊断苏晴是普通感冒引起的低烧，开了一些药，嘱咐多休息。取药后，我们回到车上。
“饿了吗？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回去？”我看时间已近傍晚。
苏晴犹豫了一下：“周磊说他会议结束后会回家吃饭。”
我看了眼手机，没有周磊的消息。出于对他的了解，我几乎可以断定他会被接下来的工作晚餐绊住。
“这样吧，我们先随便吃点，我给周磊发个消息，让他直接来餐厅找我们。”
苏晴同意了。我选择了离他们家不远的一家小餐馆，味道不错，环境也舒适。我给周磊发了定位，他很快回复：“会议延长，你们先吃，我尽快。”
果不其然。
餐馆里，暖黄的灯光营造出温馨的氛围。我们点了几个清淡的小菜，我特意要了粥，适合发烧的苏晴。
“还记得大学时吗？你们俩经常拉我当电灯泡。”我笑着提起往事。
苏晴的眼神柔和起来：“是啊，那时候周磊还没这么忙，我们三个经常一起吃饭、看电影。”
“他那时候就会用工作当借口放鸽子了，只不过频率没这么高。”我回忆道，“记得有次他为了赶一个论文，把你生日聚餐都迟到了两个小时。”
“但你陪我等了他两个小时。”苏晴微笑，“你总是这样，在我们之间扮演缓冲的角色。”
我低头喝了口茶。苏晴说得对，二十年的友谊让我成了他们关系中的一部分，一个不可或缺的旁观者和参与者。
“有时候我觉得，你比周磊更了解我。”苏晴轻声说，语气里有一丝我不确定的情绪。
晚餐在轻松的氛围中结束。周磊始终没有出现，只是在八点左右发来消息：“还在应酬，你先送晴晴回家，我尽快脱身。”
回到公寓，苏晴的脸色好了些，或许是食物的作用。她邀请我上楼坐坐，我本想拒绝，但看她眼中的期待，还是同意了。
公寓里，苏晴泡了茶。我们坐在客厅沙发上，一时无言。墙上是他们去年度假的照片，周磊搂着苏晴，两人在夕阳下笑得灿烂。那是苏晴最喜欢的照片之一，因为她曾说，那是周磊少数完全放下工作的时刻。
“有时候我在想，婚姻到底是什么。”苏晴突然开口，声音很轻，像是对自己说。
我看向她，等她继续。
“我和周磊结婚五年，这房子越来越大，车越来越好，但他的影子却越来越淡。”她捧着茶杯，热气氤氲中，她的表情有些模糊，“我好像活在一个完美的壳子里，所有人都羡慕我有这么成功的丈夫，这么体面的生活。但有时候，我觉得自己只是在扮演‘周太太’这个角色。”
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。苏晴很少如此直白地表达她的不满。
“对不起，我不该说这些。”她摇摇头，像是突然清醒，“可能是发烧让人变得脆弱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我轻声说，“朋友不就是用来听这些的吗？”
苏晴看向我，眼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。就在这时，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。
周磊回来了，带着一身酒气和精致的礼物盒。
“亲爱的，对不起对不起，实在脱不开身。”他快步走到苏晴身边，俯身吻了她的额头，然后转向我，“谢了兄弟，今天多亏有你。”
他的动作流畅自然，无可挑剔，但我却莫名感到一种表演感。
“工作顺利吗？”苏晴问，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。
“很棒，如果这个案子拿下，年底分红会很可观。”周磊兴奋地说着，开始描述会议的细节，眼中闪着我所熟悉的光——对成功和征服的渴望。
我看着他，突然感到一丝陌生。这个我认识了二十年的男人，什么时候变成了完全被工作定义的生物？
坐了一会儿，我起身告辞。周磊拍拍我的肩：“下周找时间喝酒，我请客，算是答谢。”
我点点头。苏晴送我到门口，轻声说：“谢谢，今天真的麻烦你了。”
“别客气，好好休息。”我朝她笑笑，转身走向电梯。
下楼时，透过公寓楼的玻璃幕墙，我无意中抬头，看到周磊家窗口苏晴独自站立的身影。夜色中，那个身影显得格外孤独。
我的心中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情绪，一部分是对朋友妻子的心疼，一部分是对好友做法的不认同，还有一部分，是我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情感波动。
回到自己的公寓，我打开电脑，继续处理照片。但苏晴站在窗前的那个画面，却久久停留在我的脑海中。
深夜，周磊发来消息：“睡了没？”
“还没。”我回复。
“今天真的谢了。苏晴说你陪她聊天，她心情好多了。”周磊写道，“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差劲的丈夫。”
我盯着这行字，一时不知如何回应。周磊很少如此直白地承认自己的不足。
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”最终，我打出这句言不由衷的安慰。
“不，我知道我做得不够。”周磊回复，“只是这个阶段太关键了，等我站稳脚跟，一定会好好补偿苏晴。”
我看着手机屏幕，周磊的这番话熟悉得令人疲惫。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做出这样的承诺，也不是第一次在愧疚之后很快又陷入工作的漩涡。
我放下手机，走到窗前。城市的夜景在眼前铺开，万家灯火中，每一扇窗后都有自己的故事。我不禁想，有多少看似完美的生活，实则暗藏裂痕？
拿起相机，我无意识地对准窗外，按下快门。镜头捕捉到的城市光影迷离，就像我们每个人的生活，从远处看是完美的图画，拉近后却满是噪点和虚焦。
那一晚，我睡得不安稳，梦中交织着过去的片段——大学时代我和周磊在篮球场上的奔跑，第一次见到苏晴时她腼腆的微笑，他们婚礼上交换誓言时的眼神，以及今晚苏晴在窗前那个孤独的身影。
醒来时已是清晨，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在地板上。我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，而我却无力阻止。
我给苏晴发了条消息：“感觉好点了吗？”
几分钟后，她回复：“好多了，谢谢关心。周磊已经去上班了。”
我看着这条简单的消息，突然意识到，在我和周磊、苏晴的三角关系中，我始终扮演着一个特殊的角色——既是旁观者，又是参与者；既是朋友，又隐约是某种意义上的“替补”。
这种认知让我感到不适。二十年的友谊是如此珍贵，我不该有任何可能破坏它的想法。我下定决心，要更加注意界限，不能让自己模糊了位置。
然而，决心是一回事，情感又是另一回事。在接下来的日子里，我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查看手机，期待苏晴的消息；会在经过她喜欢的甜品店时，想给她带一份；会在周磊又一次爽约时，首先想到的是苏晴会不会失望。
一种危险的情感正在悄然滋生，在我尚未察觉的时候，已经扎根生长。
一周后，周磊果然没能兑现喝酒的承诺，取而代之的是又一个加班夜。苏晴发来消息，说买多了菜，邀请我共进晚餐。我找了借口推辞，但心底却有一丝不该有的失落。
那天晚上，我独自在工作室处理照片到很晚。窗外下起雨，城市笼罩在朦胧水汽中。我莫名担心起苏晴是否怕打雷——大学时她曾说过，雷雨天气会让她紧张。
我克制住了发消息问她的冲动。这种克制让我意识到，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。友谊的边界正在变得模糊，而我站在边缘，进退两难。
雨停了，夜色深沉。我关掉电脑，准备休息。手机屏幕亮起，是周磊发来的消息：“下周五苏晴生日，我订了米其林餐厅，一起吧，给你弥补这次放鸽子。”
我盯着消息，内心挣扎。理智告诉我不该去，情感却渴望见到苏晴。
最终，我打下了回复：“好，时间地点发我。”
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，我感到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，而每一个选择，都可能将我们引向不可预知的未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