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前提醒:
全书内容全是虚构请勿尝试,还有喜欢就看,不喜欢就换一家,番茄书很多,不需要委屈自己,看自己不喜欢的书。
还有感谢大家愿意赏脸看,可以讨论,要是有地方过于跳跃属于正常,睡前熬夜的产物可能有点混乱。
还有看文不要带脑子
脑袋存放处。
有老爷子守着,不会出事情的,看完不想看了自动取回。
好了闲话不多说。
正文开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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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冬腊月,朔风如刀,刮在脸上生疼,像无数细碎的冰碴子扎进皮肉,每吸一口气都带着铁锈般的冷腥味。
锦绣屯的村口荒地前,苏锦绣扶着一块半人高的界碑,剧烈地喘息着,几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——胸腔里翻涌着血腥气,耳边嗡鸣不止,仿佛有千万只寒蝉在颅内嘶叫。
她身上只裹着一件单薄的旧袄,布面早已磨得发亮,袖口裂开几道口子,露出冻得青紫的手腕;指尖僵硬如枯枝,却仍死死攥着一只破了角的包袱,那是她全部的家当,也是唯一还带着体温的东西。
视线尽头,是一座塌了半边屋顶的茅草房。
残檐断壁间垂下湿漉漉的茅草,在风中摇曳如鬼影,屋脊上积着一层灰白霜雪,像是披着寿衣的尸首。
这,便是朝廷配给她们这些流放妇人的“居所”。
一股夹杂着绝望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,连骨髓都似被冻结。
四面墙壁是用粗劣的泥坯糊的,裂开无数道狰狞的口子,狂风从中呼啸而过,发出鬼哭般的呜咽,时而夹杂着瓦砾掉落的“咔嗒”声,如同夜行野狗啃噬骨头。
地面是坑洼不平的烂泥,踩上去软塌塌的,鞋底黏着湿泥,每走一步都像被大地吸住;灶台冷得像个冰窟,黑漆漆的锅底结着薄霜,映出她扭曲变形的脸,仿佛在无声嘲笑着她的饥饿与狼狈。
她蜷缩在唯一不漏风的墙角,背靠着冰冷的土墙,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衣渗入肌肤,让她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,牙齿磕碰作响。
眼前一阵阵发黑,意识恍惚间,尚书府除夕夜那通明的灯火仿佛就在眼前——烛火跳跃,映得金丝楠木梁柱流光溢彩,暖香氤氲,熏得人昏昏欲睡。
满桌的山珍海味冒着腾腾热气:红烧驼蹄酥烂浓香,清蒸鲥鱼泛着琥珀光泽,莲子羹甜润滑腻……厅堂温暖如春,炭盆里银丝炭噼啪轻响,檀香袅袅升腾。
还有她那身为礼部侍郎的夫君——顾言清。
他俊雅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,手执狼毫,在洒金宣纸上写下“休书”二字,墨迹乌黑如血。
笔锋顿住,他抬起眼,一句轻飘飘的话砸得她魂飞魄散:“苏锦绣,你性情骄纵,不通庶务,善妒无德,本非我的良配。”
本非良配?
她堂堂镇国公府嫡亲的外孙女,自幼饱读诗书,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十六岁嫁他为妻,为他操持中馈,孝敬公婆,甚至在他仕途受阻时,不惜放下身段去求外祖父出手相助。
三年夫妻,换来的竟是这八个字。
更可笑的是,他以“善妒”为名休妻,转头便要迎娶她那位温柔似水、善解人意的庶妹。
而她,则被一道“贬谪安置令”,以“罪眷”身份发配至边远屯田之所——锦绣屯。
外祖父致仕归隐江南,族中无人敢收留她这个“触怒夫家”的弃妇,官府便将她草草编入流放名录,送至此地。
泪水刚一滑出眼眶,便在颊边凝成了冰冷的霜花,触感尖锐,像细针扎在脸上。
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在这破屋里待了几天。
连日无粮,饿到极致时,她啃过院里那棵枯树的树皮,粗糙如砂纸,划得唇舌出血;煮过地上挖出的不知名的草根,又苦又涩,吞咽时喉间火烧火燎,留下道道血痕。
那些东西填不饱空空如也的肚子,反倒让胃里翻江倒海,冷汗浸透后背。
终于,在又一次试图生火失败后,她眼前一黑,重重栽倒在冰冷的灶台旁,额头磕在灶沿,一阵钝痛传来,温热的血顺着眉骨滑下。
昏沉的梦境里,她回到了江南的外祖家。
满院的桂花香中,白发苍苍的外祖母握着她的小手,掌心粗糙却温暖,慈爱地低语:“锦绣啊,记住,这世上人心会变,权势会倒,唯有脚下这片土地不会骗人。一粒种子,一捧土,就能长出粮食。饭食最知冷暖,能让你吃饱肚子的,才是最实在的东西。”
画面一转,她看到自己坐在绣架前,指尖的金线在一方小小的针囊上游走,绣出几个古朴的篆字——地养人,人敬土。
“地养人,人敬土……”
梦中的话语犹在耳畔,一滴冰冷的雨水却顺着屋顶裂缝滑落,正巧砸在她的眉心,激得她猛地抽搐一下,睁开了眼睛。
黑暗中,风雨仍在咆哮,但她的心跳不再混乱。
手指颤抖着探入怀中,触到了那方熟悉的针囊——布料冰凉却坚实,金线绣字在昏暗中泛着微光,如同荒原上的星火。
是了,她不是只会吟诗弄月的闺秀。
她是镇国公府教出来的姑娘,识五谷,辨水土,是能在绝境中垒灶生烟!
她扶着墙,一寸寸撑起身子,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,可胸腔里燃起的火焰,比昨夜熄灭的炉膛更烫。
即便离开京城,就算那丧良心的家伙不要我,但我不能就这样结束,即便在这荒村一无所有,我也能亲手扎下根来!
仿佛是上天要考验她的决心,当夜,风声陡然变得尖利,暴雨倾盆而下,雨点砸在屋顶像千军万马踏过,震得泥墙簌簌掉渣。
狂风像一只无形的大手,猛地掀飞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半边茅草屋顶!
“轰隆——”
冰冷的雨水如天河倒灌,瞬间将她淋了个透心凉,湿透的衣衫紧贴皮肤,寒意如蛇钻入骨缝。
屋内的泥地转眼变成一片泥塘,脚踩下去溅起浑浊的水花,泥浆没至脚踝。
不能倒下!
凭什么!
他在那地方荣华富贵,而我却要永眠于此?
我不甘心~!
苏锦绣咬紧牙关,强撑着虚弱的身躯,在齐膝的泥水里摸索。
朽木、碎砖、野地里扯来的藤条……一切能用的东西,都被她奋力拖到墙边。
眼前仿佛出现记忆中,外祖母曾笑着指点庄子里的佃户如何修补房舍。
那些被她当成趣闻听过的话语,此刻清晰地在脑海中回响。
苏锦绣挣扎着拖来几根朽木撑住屋顶骨架,又撕下自己袄子内衬的粗布裹住头顶,勉强挡住倾泻而下的雨水;
雨势稍歇,苏锦绣才咬牙爬起,一点一点地搬运碎石黄泥,加固透风的墙基;把潮湿的稻草拧干,用力塞进墙壁的缝隙;又将残存的茅草编成两层,交叉斜搭在屋顶的破洞上,再用几块捡来的大石头死死压住。
地面上,是被苏锦绣铺上厚厚的干草席,将灶膛里积攒了许久的灶灰均匀撒上,原本湿滑的泥地顿时干爽了不少。
最后,在墙角用几块残砖和黏土,按照记忆中的方法,围出了一个简易却密不透风的土灶。
整整一夜,狂风暴雨不停,像是老天在嘲弄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撼动命运。
...... ....... ....... ....... ....... .......... .....
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乌云,雨势渐歇时,她终于用火石和怀里揣着的最后一点干艾绒,引燃了新灶膛里的第一簇火苗。
火光跳跃,噼啪作响,映着她满是泥污却亮得惊人的脸,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雨珠,在光晕中闪烁如星。
翌日清晨,锦绣屯的村民们睡眼惺忪地走出家门,不少人下意识地望向村口那座破屋。
在他们看来,那个从京里落下来的“牡丹”,怕是早就冻死在了昨夜的风雨里。
但,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只见那座破败不堪的茅屋,竟从屋顶的缝隙里,升起了一缕虽微弱却执拗的袅袅炊烟。
昏暗的窗缝里,还透出一点点温暖的橘色光晕。
“活……活下来了?”有人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。
住在最近的李阿婆拄着拐杖,颤巍巍地走近了些。
她望着那缕炊烟,想起那三十年前也被休回娘家的儿媳,冻死在村外破庙里,尸首被野狗啃得只剩半截裙角……
这丫头,眼神不一样,像是能活下来的人。
她看到苏锦绣正坐在灶前,往锅里添着柴火,虽然脸色苍白如纸,但那双眼睛却比灶膛里的火还要亮。
李阿婆心中一动,转身回了家。
不多时,她又端着一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走来,碗里是热气腾腾的汤面,上面还卧着一个黄澄澄的荷包蛋,油星在汤面轻轻荡漾,香气扑鼻。
她将碗塞到苏锦绣手中,又从怀里摸出一把磨得锃亮的旧镰刀。
“闺女,快趁热吃了暖暖身子。”李阿婆声音沙哑,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怜悯与敬佩,“这把镰刀你拿着,开春了能用得上。还有,你得当心点,村西头的赵三家那条黑狗,一连两晚都往你这墙根撒尿——那是在替他主子占地盘哩。”
苏锦绣捧着温热的汤碗,掌心被烫得微微发红,眼眶一热,重重地点了点头:“阿婆,大恩不言谢,锦绣记下了。”
第三日,李阿婆口中的麻烦便找上了门。
赵三麻子,一个在村里横行霸道的无赖,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疤痕在阴云下泛着青光,左边脸颊上三颗黑痣聚在一起,像几只随时准备噬人的毒虫。
他扛着一捆湿柴,大咧咧地闯进院子,一双浑浊的三角眼贪婪地在屋里屋外逡巡,似乎想找出什么值钱的物件。
“哟,苏家妹子,一个人守着这破屋,夜里不怕山魈野鬼来捉了你去?”他将湿柴扔在地上,言语轻佻,一步步向苏锦绣逼近。
苏锦绣正在整理从包袱里取出的针线,闻言只是冷冷一笑。
她没有后退,反而将手里那把用来裁剪布料的锋利剪刀“啪”地一声拍在桌上,刀尖正对着赵三麻子。
“赵三哥说笑了,这世上,人有时候比鬼更可怕。”她缓缓抬起眼,目光如淬了冰的刀子,“也多谢你的柴,只是我这屋小,容不下大佛。请自重,否则,我不介意试试我这针囊里的金线,够不够结实缝上某些人的嘴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,却透着一股鱼死网破的狠厉。
赵三麻子被她那眼神看得心里一突,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他啐了一口,骂骂咧咧地走了,心里却犯起了嘀咕:这娘们,看着弱不禁风,怎么跟个刺猬似的?
赶走了赵三,苏锦绣却丝毫不敢放松。她知道,这只是个开始。
接下来的几日,她拄着一根木棍,走遍了分到她名下的那几亩荒地。
土地因常年无人耕种,板结得像铁块一样,锄头砸下去只留下浅浅白印,震得虎口发麻。
但她没有气馁,反而更加仔细地勘察。
她发现,在一处地势稍低的地块,踩踏下去脚感略有松动,蹲下身细看,还能在地表的龟裂纹中看到一丝若有无无的渗水痕迹。
她拔起周边的几种野草,放在鼻尖轻嗅——马齿苋带着微酸的泥土气息,灰灰菜则有一股淡淡的潮腥味;又用指尖捻碎草叶,观察其纤维质地。
她记得幼时随外祖母巡视田庄,听老农说过:“马齿苋耐旱喜碱,根扎得浅;若它长得稀疏却带湿气,说明下面有潜流渗出。再加上灰灰菜喜潮,二者共生之地,多半藏着暗泉。”
她要种活粮食,必先改土。
归途中,她用那把旧镰刀割了许多枯草,又在路边捡拾了不少牲畜留下的粪便。
回到茅屋,她在田角挖了一个大坑,将这些东西分层堆入,浇上水,开始沤制最原始的农家肥。
她还特意采了许多野生的苜蓿,准备直接翻进地里,做压青还田。
夜幕降临,茅屋里终于飘出了第一缕属于食物的香气。
白天李阿婆又送来一块红薯,说是自家地里最后一点存货。
这是她来到锦绣屯后,得到的最珍贵的馈赠。
她没有狼吞虎咽,而是珍而重之地将这唯一一块红薯切成薄片,配上几片驱寒的姜,再加了半勺从包袱里翻出的、早已结块的红糖,用新砌的土灶,架起小陶锅,文火慢炖。
锅盖边缘冒出丝丝白气,红薯的甜糯、姜片的辛辣和红糖的焦香混合在一起,化作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香甜气息,顺着墙壁的缝隙,随风飘向寒冷的夜空。
寒风卷着甜香掠过荒野,惊起几只夜栖的山雀。
林梢微动,枯叶簌簌作响,仿佛有人静静伫立,聆听这久违的人间烟火。
远处山岗的密林边缘,一道颀长的身影负弓而立。
萧北辰闻着风中传来的那缕异香,深邃的目光穿透夜色,落在那扇透出微弱暖光的窗户上,沉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。
许久,他才缓缓收回视线,转身没入身后的林雾之中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