剧烈的撞击感像无数把生锈的钝锤，狠狠碾过林栖月的西肢百骸，连骨头缝里都透着撕裂般的疼。
她最后的记忆停在雨夜的十字路口——失控的大卡车朝温若雪首冲过去，她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，紧接着是金属扭曲的巨响，还有温若雪撕心裂肺的喊她名字的声音。
“栖月！
栖月你醒醒！”
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，带着哭腔的颤抖让林栖月猛地睁开眼。
入目不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，而是结着蛛网的黑褐色房梁，风从破了个洞的窗纸里灌进来，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，刮在脸上凉得刺骨。
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，铺着的粗布床单磨得皮肤发疼，还沾着不知名的污渍。
“若雪？”
林栖月撑着胳膊坐起来，脑袋还有些昏沉，视线扫过身旁——温若雪正趴在炕边，身上穿着同样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灰布衣裳，头发乱糟糟的，眼眶又红又肿，见她醒了，眼泪掉得更凶。
“你终于醒了！
我还以为你……”温若雪话没说完就哽咽了，伸手摸了摸林栖月的脸，又掐了自己一把，疼得龇牙，“不是做梦！
我们真的……换地方了？”
林栖月没说话，目光快速扫过整个屋子。
这是一间极小的土坯房，除了一张破炕，就只有一个缺了腿的木桌，墙角堆着几根干柴，桌子上放着一个豁口的陶碗，碗里空空如也。
炕的另一头，躺着一个面色蜡黄、呼吸微弱的妇人，旁边坐着个穿着短褐、头发花白的老汉，正唉声叹气地抽着旱烟，烟杆是用竹子做的，顶端都快磨平了。
这两个人，看着既陌生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，像是刻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。
“水……”炕那头的妇人忽然虚弱地开口，老汉连忙放下烟杆，拿起桌上的陶碗，却发现碗底只有一点浑浊的泥水，他叹了口气，声音沙哑：“月丫头，若雪丫头，家里……实在没水了，也没粮了。”
月丫头？
若雪丫头？
林栖月脑中突然涌入一股陌生的记忆——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林栖月，是这户人家的女儿，旁边的温若雪，是原主的闺蜜，两人前几天去山上挖野菜，淋了雨高烧不退，昏了两天两夜。
而这对夫妇，是原主的爹娘，林老实和王秀兰。
更让她心头一沉的是记忆里的背景——天启十三年，大旱，蝗灾，北方数省颗粒无收，到处都是饿死的人，她们所在的清溪村，己经有好几户人家因为没粮，把女儿卖去换了半袋粗粮。
“栖月，我也有记忆了……”温若雪凑到她身边，声音压得很低，眼底满是震惊，“这地方是个饥荒年代！
咱们……重生了？”
林栖月点了点头，指尖冰凉。
作为现代农学博士，她对“饥荒”这两个字的认知比任何人都深刻——那意味着饥饿、疾病、死亡，还有为了生存而暴露的人性丑恶。
就在这时，“砰”的一声，房门被猛地踹开。
两个穿着相对体面的男女走了进来，男的三角眼，塌鼻梁，正是原主的叔叔林满仓，女的尖嘴猴腮，是原主的婶婶刘翠花。
刘翠花一进门就叉着腰，眼睛像扫描仪似的扫过屋子，最后落在林栖月和温若雪身上。
“哟，这俩丫头片子终于醒了？
我还以为要睡死过去，白费我家两瓢米！”
刘翠花的声音又尖又利，“大哥，大嫂，不是我说你们，这都啥时候了，还养着两个吃闲饭的？
隔壁老王家都把闺女卖了，换了半袋高粱，好歹能活几个人！”
林老实脸涨得通红，讷讷地说：“她们是我闺女，是若雪……不能卖。”
“不能卖？”
刘翠花冷笑一声，上前一步，伸手就要去拽林栖月的胳膊，“现在村里能换粮的就这俩丫头了！
你不卖，等着一家子饿死？
我告诉你，今天这事儿，由不得你！
张屠户那边都谈好了，两个丫头换一袋小米，够咱们两家吃一阵子了！”
林栖月眼神一冷，侧身躲开了刘翠花的手。
前世她是搞农学研究的，常年在野外考察，身手不算弱，更何况现在是生死关头。
她按住还想出言反驳的温若雪，目光首视刘翠花：“婶婶，买卖人口是犯法的，你就不怕被官府抓？”
刘翠花愣了一下，显然没料到以前怯懦的林栖月敢跟她顶嘴，随即又嚣张起来：“犯法？
这年头饿死的人都堆成山了，官府哪有空管这个！
我告诉你，今天你俩必须跟我走，不然……”她话没说完，温若雪突然站了起来。
前世做餐饮集团CEO，温若雪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和攻心，她看着刘翠花，语气平静却带着威慑：“婶婶，我们要是真跟你走了，张屠户要是知道我们是病刚好的，会不会以为你骗他？
到时候他不仅不给粮，说不定还会找你麻烦。
再说了，我们俩虽然是姑娘家，但也能上山挖野菜，说不定还能打点野味，总比卖了强，你说对吧？”
刘翠花被她说得有些犹豫，眼神闪烁。
林满仓在一旁不耐烦地说：“哪那么多废话！
挖野菜能挖出多少？
卖了换粮最实在！”
“挖不出多少，也比等着饿死强。”
林栖月站起身，虽然这具身体因为高烧还很虚弱，但她的气场却让林满仓和刘翠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，“今天我们不会跟你们走，要是你们再逼逼叨叨，我就去村里喊人，让大家评评理，看看你们是怎么逼自家侄女的！”
村里虽然穷，但也有是非观念，尤其是现在大家都不容易，要是让村民知道林满仓夫妇想卖侄女换粮，肯定会戳他们的脊梁骨。
刘翠花和林满仓对视一眼，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忌惮。
刘翠花狠狠啐了一口：“好！
你们有种！
我倒要看看，你们能撑几天！
到时候饿肚子，可别来求我！”
说完，两人悻悻地走了，出门时还不忘把门摔得震天响。
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，王秀兰捂着嘴哭了起来：“月丫头，若雪丫头，是爹娘没用，保护不了你们……”林老实蹲在地上，头埋得更低了，烟杆在地上戳出一个个小坑。
温若雪走过去，拍了拍王秀兰的手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：“婶子，您别担心，我们能活下去的。”
林栖月则走到窗边，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。
记忆里，村里的野菜早就被挖光了，河里的水也快干了，想要活下去，只能去更深的后山——那里虽然有野兽，但也有可能找到野果、猎物，是唯一的生路。
“若雪，”林栖月转过身，眼神坚定，“今晚我们上山。”
温若雪愣了一下，随即点了点头。
她知道林栖月的性格，一旦做了决定，就不会改变，而且现在这种情况，留在村里迟早会被刘翠花算计，上山反而还有一线生机。
“好，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温若雪攥紧了拳头，“咱们俩前世能把事业做起来，这一世也肯定能活下去！”
林老实和王秀兰吓了一跳，王秀兰连忙拉住林栖月：“月丫头，后山太危险了，有狼，还有熊，不能去啊！”
“娘，留在村里，我们迟早会被卖掉，或者饿死。”
林栖月语气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去后山，至少还有希望。
您放心，我们会小心的。”
林老实沉默了很久，终于抬起头，从怀里掏出一把磨得发亮的柴刀，递给林栖月：“这把刀……是你爹年轻时打猎用的，你拿着，小心点。”
王秀兰也颤巍巍地从炕席底下摸出两个黑乎乎的窝头，塞给她们：“这是家里最后一点吃的了，你们带上。”
林栖月和温若雪接过刀和窝头，眼眶有些发热。
夜幕很快降临，整个村子静得可怕，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狗吠，还有远处隐约的饿哭声。
林栖月和温若雪趁着夜色，悄悄出了门，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。
山路崎岖，没有月光，只能凭着记忆和微弱的星光辨认方向。
两人走得很慢，肚子饿得咕咕叫，只能偶尔咬一口又干又硬的窝头，勉强充饥。
“栖月，你说我们能找到吃的吗？”
温若雪的声音有些发颤，不是害怕，而是饿的，还有对未知的不安。
林栖月握紧了手里的柴刀，又拍了拍温若雪的肩膀，给她打气：“肯定能，我是农学博士，认识很多可食用的植物，说不定还能设个陷阱，抓只兔子什么的。”
就在这时，一阵低沉的“嗷呜”声，从前面的黑暗中传来。
紧接着，两点绿油油的光，在不远处的树林里亮起，像是两盏鬼火，死死地盯着她们。
温若雪吓得浑身一僵，下意识地躲到林栖月身后，声音带着颤抖：“栖月，那……那是狼吧？
我们是不是才重生，就要喂了狼？”
林栖月的心脏也猛地一沉，她能感觉到，不止一只狼，黑暗中还有好几道气息，正朝着她们围过来。
她最后的记忆停在雨夜的十字路口——失控的大卡车朝温若雪首冲过去，她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，紧接着是金属扭曲的巨响，还有温若雪撕心裂肺的喊她名字的声音。
“栖月！
栖月你醒醒！”
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，带着哭腔的颤抖让林栖月猛地睁开眼。
入目不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，而是结着蛛网的黑褐色房梁，风从破了个洞的窗纸里灌进来，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，刮在脸上凉得刺骨。
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，铺着的粗布床单磨得皮肤发疼，还沾着不知名的污渍。
“若雪？”
林栖月撑着胳膊坐起来，脑袋还有些昏沉，视线扫过身旁——温若雪正趴在炕边，身上穿着同样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灰布衣裳，头发乱糟糟的，眼眶又红又肿，见她醒了，眼泪掉得更凶。
“你终于醒了！
我还以为你……”温若雪话没说完就哽咽了，伸手摸了摸林栖月的脸，又掐了自己一把，疼得龇牙，“不是做梦！
我们真的……换地方了？”
林栖月没说话，目光快速扫过整个屋子。
这是一间极小的土坯房，除了一张破炕，就只有一个缺了腿的木桌，墙角堆着几根干柴，桌子上放着一个豁口的陶碗，碗里空空如也。
炕的另一头，躺着一个面色蜡黄、呼吸微弱的妇人，旁边坐着个穿着短褐、头发花白的老汉，正唉声叹气地抽着旱烟，烟杆是用竹子做的，顶端都快磨平了。
这两个人，看着既陌生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，像是刻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。
“水……”炕那头的妇人忽然虚弱地开口，老汉连忙放下烟杆，拿起桌上的陶碗，却发现碗底只有一点浑浊的泥水，他叹了口气，声音沙哑：“月丫头，若雪丫头，家里……实在没水了，也没粮了。”
月丫头？
若雪丫头？
林栖月脑中突然涌入一股陌生的记忆——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林栖月，是这户人家的女儿，旁边的温若雪，是原主的闺蜜，两人前几天去山上挖野菜，淋了雨高烧不退，昏了两天两夜。
而这对夫妇，是原主的爹娘，林老实和王秀兰。
更让她心头一沉的是记忆里的背景——天启十三年，大旱，蝗灾，北方数省颗粒无收，到处都是饿死的人，她们所在的清溪村，己经有好几户人家因为没粮，把女儿卖去换了半袋粗粮。
“栖月，我也有记忆了……”温若雪凑到她身边，声音压得很低，眼底满是震惊，“这地方是个饥荒年代！
咱们……重生了？”
林栖月点了点头，指尖冰凉。
作为现代农学博士，她对“饥荒”这两个字的认知比任何人都深刻——那意味着饥饿、疾病、死亡，还有为了生存而暴露的人性丑恶。
就在这时，“砰”的一声，房门被猛地踹开。
两个穿着相对体面的男女走了进来，男的三角眼，塌鼻梁，正是原主的叔叔林满仓，女的尖嘴猴腮，是原主的婶婶刘翠花。
刘翠花一进门就叉着腰，眼睛像扫描仪似的扫过屋子，最后落在林栖月和温若雪身上。
“哟，这俩丫头片子终于醒了？
我还以为要睡死过去，白费我家两瓢米！”
刘翠花的声音又尖又利，“大哥，大嫂，不是我说你们，这都啥时候了，还养着两个吃闲饭的？
隔壁老王家都把闺女卖了，换了半袋高粱，好歹能活几个人！”
林老实脸涨得通红，讷讷地说：“她们是我闺女，是若雪……不能卖。”
“不能卖？”
刘翠花冷笑一声，上前一步，伸手就要去拽林栖月的胳膊，“现在村里能换粮的就这俩丫头了！
你不卖，等着一家子饿死？
我告诉你，今天这事儿，由不得你！
张屠户那边都谈好了，两个丫头换一袋小米，够咱们两家吃一阵子了！”
林栖月眼神一冷，侧身躲开了刘翠花的手。
前世她是搞农学研究的，常年在野外考察，身手不算弱，更何况现在是生死关头。
她按住还想出言反驳的温若雪，目光首视刘翠花：“婶婶，买卖人口是犯法的，你就不怕被官府抓？”
刘翠花愣了一下，显然没料到以前怯懦的林栖月敢跟她顶嘴，随即又嚣张起来：“犯法？
这年头饿死的人都堆成山了，官府哪有空管这个！
我告诉你，今天你俩必须跟我走，不然……”她话没说完，温若雪突然站了起来。
前世做餐饮集团CEO，温若雪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和攻心，她看着刘翠花，语气平静却带着威慑：“婶婶，我们要是真跟你走了，张屠户要是知道我们是病刚好的，会不会以为你骗他？
到时候他不仅不给粮，说不定还会找你麻烦。
再说了，我们俩虽然是姑娘家，但也能上山挖野菜，说不定还能打点野味，总比卖了强，你说对吧？”
刘翠花被她说得有些犹豫，眼神闪烁。
林满仓在一旁不耐烦地说：“哪那么多废话！
挖野菜能挖出多少？
卖了换粮最实在！”
“挖不出多少，也比等着饿死强。”
林栖月站起身，虽然这具身体因为高烧还很虚弱，但她的气场却让林满仓和刘翠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，“今天我们不会跟你们走，要是你们再逼逼叨叨，我就去村里喊人，让大家评评理，看看你们是怎么逼自家侄女的！”
村里虽然穷，但也有是非观念，尤其是现在大家都不容易，要是让村民知道林满仓夫妇想卖侄女换粮，肯定会戳他们的脊梁骨。
刘翠花和林满仓对视一眼，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忌惮。
刘翠花狠狠啐了一口：“好！
你们有种！
我倒要看看，你们能撑几天！
到时候饿肚子，可别来求我！”
说完，两人悻悻地走了，出门时还不忘把门摔得震天响。
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，王秀兰捂着嘴哭了起来：“月丫头，若雪丫头，是爹娘没用，保护不了你们……”林老实蹲在地上，头埋得更低了，烟杆在地上戳出一个个小坑。
温若雪走过去，拍了拍王秀兰的手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：“婶子，您别担心，我们能活下去的。”
林栖月则走到窗边，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。
记忆里，村里的野菜早就被挖光了，河里的水也快干了，想要活下去，只能去更深的后山——那里虽然有野兽，但也有可能找到野果、猎物，是唯一的生路。
“若雪，”林栖月转过身，眼神坚定，“今晚我们上山。”
温若雪愣了一下，随即点了点头。
她知道林栖月的性格，一旦做了决定，就不会改变，而且现在这种情况，留在村里迟早会被刘翠花算计，上山反而还有一线生机。
“好，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温若雪攥紧了拳头，“咱们俩前世能把事业做起来，这一世也肯定能活下去！”
林老实和王秀兰吓了一跳，王秀兰连忙拉住林栖月：“月丫头，后山太危险了，有狼，还有熊，不能去啊！”
“娘，留在村里，我们迟早会被卖掉，或者饿死。”
林栖月语气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去后山，至少还有希望。
您放心，我们会小心的。”
林老实沉默了很久，终于抬起头，从怀里掏出一把磨得发亮的柴刀，递给林栖月：“这把刀……是你爹年轻时打猎用的，你拿着，小心点。”
王秀兰也颤巍巍地从炕席底下摸出两个黑乎乎的窝头，塞给她们：“这是家里最后一点吃的了，你们带上。”
林栖月和温若雪接过刀和窝头，眼眶有些发热。
夜幕很快降临，整个村子静得可怕，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狗吠，还有远处隐约的饿哭声。
林栖月和温若雪趁着夜色，悄悄出了门，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。
山路崎岖，没有月光，只能凭着记忆和微弱的星光辨认方向。
两人走得很慢，肚子饿得咕咕叫，只能偶尔咬一口又干又硬的窝头，勉强充饥。
“栖月，你说我们能找到吃的吗？”
温若雪的声音有些发颤，不是害怕，而是饿的，还有对未知的不安。
林栖月握紧了手里的柴刀，又拍了拍温若雪的肩膀，给她打气：“肯定能，我是农学博士，认识很多可食用的植物，说不定还能设个陷阱，抓只兔子什么的。”
就在这时，一阵低沉的“嗷呜”声，从前面的黑暗中传来。
紧接着，两点绿油油的光，在不远处的树林里亮起，像是两盏鬼火，死死地盯着她们。
温若雪吓得浑身一僵，下意识地躲到林栖月身后，声音带着颤抖：“栖月，那……那是狼吧？
我们是不是才重生，就要喂了狼？”
林栖月的心脏也猛地一沉，她能感觉到，不止一只狼，黑暗中还有好几道气息，正朝着她们围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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