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零纪：溯痕者

第一章：血色回廊的溯痕伪像腥甜的铁锈味渗进鼻腔时，林砚的指尖正划过潮湿的砖墙。

暗红涂料下，不规则的砖纹竟暗藏着旧世文字——那些被神代系统明令禁止的曲线笔画，此刻正以摩尔斯电码的节奏排列，每隔七块砖便重复一次“妄言”的笔画结构。

他的瞳孔微微收缩，指腹碾过砖面时，掌心的钢笔疤痕传来针刺般的共鸣。

“第307号囚员，禁止滞留。”

机械音从天花板的齿轮孔中渗出，带着电流杂音的尾调让林砚的后颈汗毛倒竖——这个声纹频率，与母亲临终前藏在钢笔里的录音，有0.3秒的完美重叠。

他垂眸遮住眼底翻涌的金色流光，任由黑色风衣扫过地面凝结的血珠，汇入前方三百人的长队。

囚笼回廊的顶部悬着十二盏齿轮状吊灯，每个齿牙都在滴落暗红色液体。

队伍最前端，穿白大褂的“引导者”正用溯痕仪扫描每个人的眉心，金属触片接触皮肤时的“滋啦”声，像极了旧城区废品站里齿轮咬合的噪音。

林砚摸了摸风衣口袋里的青铜怀表，表盖内侧刻着的星图，正与砖墙上的旧世文字形成微妙共振。

“下一位，307号。”

引导者的声线毫无起伏，溯痕仪的红光在林砚眉心炸开的瞬间，他刻意让瞳孔聚焦在对方袖口的齿轮纹路——那是神代系统基层员工的标准配饰，却在边缘处多了三道几乎看不见的刻痕，对应着旧世星图中的“悔”“惘”“烬”三颗主星。

“溯痕能力：残忆。”

引导者盯着仪器屏幕，声音首次出现卡顿，“可回溯时间：10分钟。”

他抬头时，镜片后的电子眼闪过警惕的红光，“进入囚笼后，擅自使用超过能力范围的溯痕术，将触发记忆灼烧。”

林砚颔首时，余光瞥见队伍里穿灰布衫的少年突然踉跄。

少年左腕缠着褪色的蓝布条，正是守墓人传递坐标的暗号。

当少年抬头，两人视线相撞的刹那，林砚在他眼底看见了不属于神代居民的、星图般的细碎光斑——那是旧世遗民特有的“溯痕之眼”。

回廊尽头的铁门轰然开启，带着铁锈味的风卷着几片纸页掠过林砚脚边。

他弯腰捡起时，发现是被系统删除的旧世童谣残页，歌词里反复出现“齿轮转动的第108声”，而纸页背面，用血迹画着与砖纹相同的“妄”字。

“跟上！”

引导者的电击棒砸在他后背，电流顺着脊椎爬向太阳穴的瞬间，林砚故意让怀表链擦过少年的掌心。

青铜相触的脆响中，他听见对方极低的、带着旧城区口音的呢喃：“面包房的老人，口袋里有能咬穿系统的硬币。”

铁门在身后闭合的刹那，林砚终于看清囚笼内部的全貌——环形大厅的穹顶倒挂着无数齿轮，每个齿轮都嵌着监控镜头，而地面中央，用血色油漆画着首径十米的星图，二十八宿的位置上，分别站着戴不同面具的“影子监工”。

“欢迎来到七日囚笼。”

机械音再次响起，这次带着明显的电子合成感，却在尾音处意外地漏出半拍人类的叹息，“你们的任务是通过七重记忆副本，证明自己是‘可驯化的溯痕者’。”

林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帽，那里刻着母亲留下的、唯一完整的旧世文字：“砚”。

当他抬头，发现正前方的影子监工突然转身，面具上的裂痕竟与母亲实验室监控里的某个画面完全重合——那是她被系统追捕的最后时刻，钢笔尖在监控屏上划出的裂痕。

“现在，开启第一重副本：血色回廊。”

机械音落下的瞬间，穹顶齿轮开始倒转，林砚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记忆——母亲在键盘上输入“妄言”二字的背影、少年阿青在守墓人小屋刻下星图的侧颜、还有某个戴青铜面具的少女，在数据空间里对他微笑时，发梢闪过的银蓝色数据流。

怀表在口袋里发烫，表盖内侧的星图突然发出微光。

林砚知道，那是母亲留下的“全视”能力在警告——前方的影子监工，正是三年前被系统篡改记忆的、曾与他并肩作战的溯痕者。

“307号，独自滞留超过10秒。”

机械音突然变得尖锐，“启动初级惩罚：抽取最近30分钟记忆。”

林砚转身欲走，却在余光中看见灰布衫少年正被引导者拖向墙角的齿轮绞肉机。

少年左腕的蓝布条己被扯掉，露出底下守墓人的纹身——七道星轨环绕的齿轮。

他的掌心还紧握着林砚刚才塞给他的、刻着“妄”字的残页。

“等等。”

林砚突然开口，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，“我、我有溯痕残忆能力，能帮你们修复监控记录。”

他举起怀表，让齿轮吊灯的光映出表盖上模糊的星图，“只要给我十分钟，我能回溯到引导者扫描前的画面，找出试图破坏系统的……”话未说完，少年突然抬头，眼中的星图光斑剧烈闪烁。

林砚看见他用只有旧世遗民才能看懂的手势，在胸前比划出“钥匙在面包房第三块砖下”的信号。

而此刻，引导者的电击棒己重重砸在少年后颈，他倒下时，视线正落在林砚手腕内侧——那里，用墨水画着与苏妄言声纹共振的、0.3秒的波形图。

穹顶齿轮的倒转声突然加剧，林砚感觉有数据流正顺着脚踝爬上脊椎。

他知道，那是神代系统在扫描他的溯痕能力。

指尖悄然按动钢笔尾端的机关，墨水中暗藏的情感病毒开始在血管里游走，将真实的“全视”能力，伪装成只能回溯10分钟的“残忆”。

当少年被拖出回廊的瞬间，他突然露出微笑——那是守墓人传递“坐标己送达”的暗号。

林砚低头看向掌心，那里躺着少年趁乱塞给他的、带着体温的旧世硬币，币面上刻着的，正是母亲钢笔上的齿轮纹路。

血色回廊的齿轮仍在倒转，林砚听见机械音在耳边低语，这次没有了电子合成的伪装，而是带着人类胸腔共鸣的、熟悉的温柔：“砚儿，别让齿轮的阴影，遮住你眼里的星光。”

他猛然抬头，却只看见齿轮吊灯下自己的倒影。

但掌心的硬币在发烫，币面的齿轮纹路正与他腕间的墨痕重合——那是苏妄言第一次在数据空间触碰他时，留下的、尚未被系统发现的、属于人类的温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