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熙十年冬,帝大婚,册立新后。
圣旨是午时颁下的,那尖细的唱喙声穿透重重宫墙,即使是在这紫禁城最偏僻、最破败的角落——景祺阁,也隐约可闻。顾清弦靠在糊窗纸早已破损、用破布勉强塞住的窗边,听着那遥远却清晰的礼乐声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十年了。
他从当年那个鲜衣怒马、名动京华的将门嫡子,变成如今这般形销骨立、囚于冷宫的废后。十年冷暖,十年孤寂,将曾经炙热的心,也冻成了这景祺阁地砖一般,冰冷坚硬。
他曾以为,年少时雪地里的誓言,总有一分真心。他曾以为,十年相伴,纵是铁石心肠,也该焐热几分。
直到顾家倾覆,父兄血染刑场,他才明白,自己不过是那人龙登九五路上,一颗最好用,也最需要被彻底清除的棋子。
脚步声在寂静的庭院中响起,踩在枯枝败叶上,发出窸窣的碎响。不是日常送馊饭的小太监那般畏缩的脚步,这脚步声沉稳,甚至带着一丝刻意放缓的从容。
顾清弦没有回头。
门被推开,带着一股室外的寒气。来人并未立刻说话,似乎在打量这满室狼藉,以及窗边那个即便落魄至此,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的背影。
“顾公子,别来无恙?”
是柳承嗣的声音。新后的父亲,当朝国丈,也是当年构陷顾家的主要推手之一。
顾清弦缓缓转过身。十年幽禁,未曾磨去他眉宇间最后一丝清傲,只是那双眼,深得像两口枯井,再也映不出丝毫光亮。
柳承嗣穿着一身簇新的绛紫色官袍,满面红光,与这破败环境和顾清弦的憔悴形成了尖锐的对比。他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,眼底却淬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寒冰。
“柳大人。”顾清弦开口,声音因长久沉默而沙哑,“何事劳您大驾,莅临我这污秽之地?”
柳承嗣笑了笑,侧身让开一步。他身后,两名低眉顺目的内侍,吃力地抬着一件被猩红绸布覆盖的物件走了进来。那物件不大,却似乎颇为沉重。
“陛下大婚,普天同庆。”柳承嗣慢条斯理地说道,目光如毒蛇般缠绕在顾清弦脸上,“念及顾公子昔日‘恩情’,特命老夫,将此物赐还于你。”
他特意加重了“恩情”二字,满是嘲讽。
话音未落,他猛地抬手,掀开了那猩红的绸布。
绸布下,是一尊铜铸的雀鸟雕塑。
工艺粗糙,形态稚拙,甚至有些丑陋。雀身遍布划痕与经年累月形成的铜锈,呈现出一种暗沉肮脏的色泽。唯独那一双眼睛,不知用什么劣质的深色琉璃镶嵌,在昏暗的光线下,反射着幽冷、执拗的光。
顾清弦死水般的瞳孔,骤然收缩,呼吸有那么一刹那的凝滞。
他认得这铜雀。
许多年前,那个同样寒冷彻骨的冬日,尚且是落魄皇子、处处受人白眼的萧景玄,在镇北将军府门外的雪地里,跪了三天三夜,终于得到他首肯后,拖着几乎冻僵的身体,颤抖着从怀中掏出此物,珍而重之地塞进他手里。
那时,萧景玄的手冰冷刺骨,眼神却炽热得烫人。
“清弦,我身无长物,母妃去得早,只留下此物伴我多年……今日赠你,见它如见我。它虽鄙陋,却是我最珍贵之物。”少年声音沙哑,却带着孤注一掷的真诚,“他日,我若得志,必在宫城之巅,为你铸一座金殿玉楼!绝不负你!”
少年誓言,犹在耳边,字字清晰,如今听来,却字字如刀,剜心刺骨。
金殿玉楼没有,等来的,是这座被送回的、象征着昔日卑微与许诺的铜雀。在他大婚之日,像清理垃圾一样,丢回给他这个“废人”。
真是……杀人诛心。
萧景玄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他,那段过往,于他而言,是何等不堪回首的污点,连这信物,都只配在他迎娶新后、人生最得意辉煌的时刻,被清理、被羞辱。
顾清弦缓缓伸出手,冰凉的、指节有些僵硬的指尖,触碰到那更加冰冷的铜雀身躯。一股混杂着铁锈和尘土的陈旧气味钻入鼻腔。
他没有看柳承嗣那令人作呕的得意嘴脸,只是轻轻摩挲着铜雀粗糙的表面,那些凹凸的纹路,曾经是他午夜梦回时,小心翼翼抚摸过的温暖寄托。
“他……”顾清弦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,“还说了什么?”
柳承嗣上前一步,凑近了些,压低了声音,仅容他二人听见,那语气中的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:“陛下口谕:‘此物污秽,不堪入目。念旧主,赐其携之同往。’”
携之同往……同往何处?
自然是黄泉。
顾清弦低低地笑了起来,起初是压抑的、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声音,继而越来越大,越来越失控,笑声嘶哑癫狂,在空寂破败的殿宇里回荡,比哭更令人毛骨悚然。
他猛地收紧手指,指甲因用力而泛白,几乎要抠进那坚硬的铜锈之中,冰冷的触感刺痛掌心。
“好一个……不堪入目。”他抬眼,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,直刺柳承嗣,那眼底深处,是十年积压的恨意、了悟,以及最终燃尽的死寂,“回去告诉他,顾清弦……领旨谢恩。”
柳承嗣看着他这副模样,心满意足地掸了掸衣袖,仿佛怕沾染上这里的晦气,带着内侍转身离去。
景祺阁重归死寂。
远处未央宫方向的礼乐声,似乎更加清晰了些,隐隐约约,缥缈而来,像是一把钝刀子,反复切割着神经末梢。
顾清弦低头,看着手中那尊冰冷的铜雀。
十年痴心,十年错付。
原来,从始至终,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。
他抱起铜雀,走向屋内唯一还算完好的那张积满灰尘的桌子。桌上,有一盏早已油尽灯枯的烛台。
他找出火折子,费力地引燃。
微弱的火苗跳跃起来,映亮了他苍白而平静的侧脸。
萧景玄,你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抹去过去吗?
你以为,我还是那个任由你摆布的傻子吗?
他将铜雀轻轻放在烛火旁,然后,猛地一挥袖,将那微弱的火苗拂向旁边垂落的、早已干透的破旧帐幔。
“嗤——”
火舌贪婪地舔舐而上,迅速蔓延。
火光跳跃,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,如同两簇幽冷的鬼火。
既然你要抹去,那便……一起烧个干净吧。
这场大火,烧掉这肮脏的铜雀,烧掉这困了他十年的牢笼,也烧掉那个曾经愚蠢的、名为顾清弦的痴情人。
若有来生……
若有来生,萧景玄,我定要你血债血偿!
冲天的火光吞噬了他的身影,也吞噬了那段无人知晓的、卑微的过往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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