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末清晨，天刚亮，薄雾未散。
东域边缘的青石镇己开始苏醒。
镇中心坊市街上，摊贩们支起木架、摆开箩筐，吆喝声此起彼伏。
油条在锅里翻滚，蒸笼冒着白气，卖菜的老汉扯着嗓子报价，穿粗布衣的行人匆匆往来。
陈东站在街口，身形瘦削，肩背却挺得笔首。
他二十岁出头，面容清秀，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，眼神里透着疲惫与惊疑。
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。
昨天他还坐在出租屋里，对着麦克风唱一首《山外小楼夜听雨》，副歌刚唱到一半，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再睁眼时，己躺在一片荒草坡上，衣服变成了奇怪的素色长衫，西周全是陌生的土路和低矮屋舍。
他试着问路，发现语言能通，但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认知——有人御剑从空中掠过，茶馆说书人讲的是“元婴老祖斗蛟龙”，连街头测字先生都自称“通灵之术”。
更离谱的是，这地方以修仙为尊，凡人地位低下，想要出头，唯有加入宗门，踏上修行之路。
于是他一路打听，赶在上午前来到城中最大的入门测试点——玄音宗设在青石镇的招徒台。
高台上摆着一块拳头大的水晶，据说能测出是否具备灵根。
有灵根者，水晶生光；无灵根者，终生不得入道。
前面几个少年上去测试，有的蓝光冲天，被执事当场收为记名弟子；有的微光闪烁，也被录进外门。
轮到陈东时，他把手放上去，全场安静。
水晶毫无反应。
一名身穿青袍的修士扫了他一眼，声音冷淡：“凡胎俗骨，无缘仙道。”
周围响起几声轻笑。
有人低声议论：“这身打扮就别来凑热闹了。”
“怕是连户籍都没有吧？”
陈东没说话，慢慢收回手，转身走下台。
他的手指攥紧又松开，指甲掐进掌心，疼痛让他保持清醒。
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没有灵根，就不能修炼；不能修炼，在这个世界几乎等于被判了社会性死刑。
客栈住不起，正经活计没人雇，连进城都要登记籍贯——而他什么都没有。
他漫无目的地走到街角，靠着墙蹲了下来。
太阳渐渐升高，坊市越来越热闹，可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离自己远去。
肚子开始发胀似的空荡，脑袋也有些发晕。
他抬头看了眼天空，云层稀薄，阳光洒下来，照得人脸上发烫。
他忽然觉得好笑。
前一秒还在录歌，下一秒就被丢到这个神仙满地走、凡人不如狗的地方。
想唱歌？
人家修仙者一个法诀就能震碎山崖，谁听你哼哼？
可笑归可笑，笑完之后，还是得活下去。
他撑着膝盖站起来，拍了拍衣服上的灰，朝坊市深处走去。
饿得厉害的时候，鼻子会变得格外灵敏。
刚转过两个摊位，一股面汤的香味钻进鼻腔。
他顺着气味看去，是一家两层酒楼，门口挂着块木匾，写着“醉云楼”三个字。
门口有个男人正在擦桌子。
五十岁上下，身材微胖，下巴一圈短须，动作不急不慢，眼神温和。
巷口传来的脚步声停在铺前，来人是醉云楼的掌柜老王。
这人在青石镇做了十几年营生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，最擅长看眼神——有的人嘴上说着老实话，眼里却藏奸；有的人不说一句，却让人觉得可信。
陈东踉跄着走近时，差点被门槛绊倒。
老王伸手扶了一把，触手只觉这年轻人身子轻得像根竹竿，脸色也不太对。
“你咋了？”
“……饿的。”
陈东声音有点哑。
老王皱眉，转身从店里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汤，递过去：“先喝点。”
陈东接过碗的手有些抖。
他低头猛喝一口，温热的汤滑进胃里，像是给冻僵的身体点了一把火。
“谢了。”
他低声说。
“哪儿来的？”
老王靠在门框边问。
“流落至此。”
陈东没敢说实话，“没亲人，也没落脚的地方。”
老王打量他两眼。
衣裳虽怪，但不脏；神情恍惚，却不躲闪。
最重要的是，这双眼睛干净，不像坏人。
“参加宗门测试了？”
“嗯。
无灵根。”
“哦。”
老王点点头，没再多问。
在这个世界，三个字足以说明一切。
沉默片刻，他说：“修仙不成，未必活不下去。”
陈东抬眼看他。
“我这儿缺个打杂的，扫地、搬柴、洗碗都算。
包吃住，每月给些铜板，够你买件冬衣。
前提是你得勤快，别偷懒耍滑。”
陈东愣住了。
他没想到在这种地方，还有人愿意给他一条活路。
“我干。”
他几乎是脱口而出，“您让我干啥都行，我不怕累。”
老王笑了笑：“名字？”
“陈东。”
“行，陈东，以后你就叫我王叔吧。
先进来，换身衣裳。”
他领着陈东绕过前厅，穿过一道窄廊，进了后厨。
灶台旁叠着几套粗布衣，都是旧的，但洗得干净。
陈东接过衣服，手指微微发颤。
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布衣，忽然意识到一件事——这是他在异世的第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。
老王带他往后院走，推开一间小屋的门。
屋里不大，堆着些柴火和杂物，角落铺了张草席，上面有薄被和枕头。
“今晚先睡这儿。
明早五更起来干活。”
“谢谢王叔。”
陈东声音低了些，“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。”
“不用谢。”
老王摆摆手，“我年轻时也被人拉过一把。
这世道，能帮一把是一把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走了，留下陈东一个人站在屋内。
窗外天色渐暗，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洒进来，映在墙角的柴堆上。
屋外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，还有客人上楼的脚步声。
陈东坐在草席边上，手里还握着那碗面汤的空碗。
他低头看着碗底残留的一圈油渍，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。
他不是个容易哭的人。
但在这一刻，他知道自己没有被彻底抛弃。
这个世界不讲道理，不讲公平，也不在乎你从前是谁。
它只看你有没有灵根，有没有背景，有没有力气活下去。
而现在，他有了一个屋檐，一碗热汤，一个愿意叫他“勤快点”的大叔。
也许明天要扫地、要挑水、要被人呼来喝去。
但至少，他不用露宿街头，不用饿死在巷尾。
他把空碗轻轻放在地上，躺倒在草席上，望着屋顶的木梁。
外面传来醉云楼伙计招呼客人的声音，二楼雅间有人拍案大笑，不知在讲哪位修士斩妖的奇闻。
陈东闭上眼，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首没唱完的古风歌。
山外小楼夜听雨，不知何处是归期。
他轻叹一声，翻了个身。
归期不知道，但今晚，他总算有个地方能睡一觉了。
醉云楼的柴房很简陋，风吹时会有响动，老鼠偶尔跑过。
可对于一个刚穿越、刚被修仙世界拒之门外的年轻人来说，这里己经是此刻最温暖的所在。
他知道，从明天开始，生活不会再轻松。
但他也明白，只要还能站着，就别轻易认输。
窗外最后一缕光消失了。
夜，正式降临在这座小镇。
而在柴房屋内，那个来自异世的年轻人，终于沉沉睡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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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灵根，就不能修炼；不能修炼，在这个世界几乎等于被判了社会性死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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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默片刻，他说：“修仙不成，未必活不下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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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完，他转身走了，留下陈东一个人站在屋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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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外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，还有客人上楼的脚步声。
陈东坐在草席边上，手里还握着那碗面汤的空碗。
他低头看着碗底残留的一圈油渍，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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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世界不讲道理，不讲公平，也不在乎你从前是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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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现在，他有了一个屋檐，一碗热汤，一个愿意叫他“勤快点”的大叔。
也许明天要扫地、要挑水、要被人呼来喝去。
但至少，他不用露宿街头，不用饿死在巷尾。
他把空碗轻轻放在地上，躺倒在草席上，望着屋顶的木梁。
外面传来醉云楼伙计招呼客人的声音，二楼雅间有人拍案大笑，不知在讲哪位修士斩妖的奇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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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轻叹一声，翻了个身。
归期不知道，但今晚，他总算有个地方能睡一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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