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搬进这栋老公寓,赵四每个深夜都能听见天花板上传来清晰的弹珠声——哒、哒、哒。
这声音规律得令人发指,折磨着他的神经。当他终于无法忍受,决心找出噪音源头时,
物业的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窟:“先生,您住的已经是顶楼了,您家楼上……什么都没有。
”恐惧如潮水般涌来。如果楼上空无一物,那每天夜里,在他头顶天花板上,
滚动弹珠的……究竟是什么?而当他颤抖着手,用一根铁丝伸进天花板的缝隙时,
他勾出来的,是一缕沾着暗红色污迹、湿漉漉的黑色头发。
1 哒、哒、哒赵四买下这套顶楼的老公寓,
看中的就是它的清静和那个可以俯瞰半座城市的小阁楼。搬进来的第一晚,
他就被一种声音缠上了。那声音来自天花板,非常准时,总是在凌晨一点半左右响起。清脆,
带着一点回音,像是一颗玻璃弹珠,被人从高处扔在水泥地上,弹跳几下,
最后咕噜噜地滚远。哒……哒……哒哒……咕噜噜。很有规律,每次三组,
每组间隔大约十秒。循环往复,持续将近半小时,然后突兀地消失,留下一片死寂,
和一只耳朵紧贴枕头、心脏狂跳的赵四。起初,他以为是哪家孩子调皮。可第二天打听,
楼上根本没人住,而且,他是顶楼。物业的老张头信誓旦旦:“小林啊,你肯定是听错了,
咱们这栋楼隔音不太好,有时候水管子响动,或者老鼠跑过去,声音都挺怪的。
”赵四试图接受这个解释。水管?老鼠?但那声音太像弹珠了,
清晰得仿佛就在他头顶不到一米的地方滚动。第二夜,第三夜……声音如期而至。
它不再仅仅是声音,它变成了一种宣告,一种入侵。每当那“哒”的第一声响起,
赵四就觉得有根冰冷的针,轻轻扎进他的太阳穴。他的睡眠被切割得支离破碎,
白天精神萎靡,眼圈黑得像是被人揍了两拳。他开始变得暴躁,对同事,对朋友,
甚至对自己。那声音像一个恶毒的诅咒,缠绕着他的生活。“是幻觉吗?压力太大了?
”他对着电脑屏幕,揉着胀痛的额角。可那声音真实得可怕。第十天的夜里,
赵四躺在黑暗中,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洁白的天花板。时间一分一秒滑向一点半。
他的掌心沁出冷汗,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。来了。哒。一声轻响,精准地敲在他的耳膜上。
紧接着,第二声,第三声……咕噜噜。赵四猛地坐起身,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冲上头顶。
他受够了!他要去看看,哪怕楼上真是空的,他也要亲眼确认,
那声音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弄出来的!他抄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强光手电,赤着脚,
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,冲出了家门。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,发出昏黄的光。
夜风从未关严的楼梯间窗户灌进来,带着一股陈年灰尘的味道。他沿着冰冷的楼梯,
一步步走上通往天台的最后半层。那扇通往“楼上”的、锈迹斑斑的铁门,
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,一把老式挂锁将它牢牢锁住。借着手机微弱的光,
赵四能看到锁孔和门轴上积了厚厚一层灰,显然很久没人动过。他趴在铁门上,
把耳朵紧紧贴上去。里面,一片死寂。绝对的,没有任何声音的虚无。然而,
当他屏息凝神时,那清晰的弹珠声,依旧透过厚厚的楼板,隐隐约约地传上来,
仿佛来自他脚下——他自己的家。赵四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声音的源头,
不在“楼上”,就在他和天花板之间的那个夹层里。那个理论上,
应该空无一物的……水泥和钢筋的夹层。2 夹层之秘第二天,赵四请了假。
他需要弄清楚那个夹层。老张头被他不依不饶地缠住,只得翻出厚厚的建筑图纸档案。
图纸是这栋八十年代老楼当年建造时的蓝图,纸张泛黄,带着一股霉味。“你看,林先生,
我没骗你吧。”老张头指着图纸上赵四那户的顶楼结构,“标准设计,预制板搭建,
上面是防水层和隔热层,根本就没有所谓的‘阁楼空间’。那个夹层,最高处也就三十公分,
连只猫都钻不进去。”图纸清晰地标注着一切。逻辑上,
那里不可能有任何东西能发出那种规律的、人为的声响。“会不会是……动物尸体?
或者卡了什么东西?”赵四不甘心地问。老张头摇摇头,叹了口气:“小伙子,
我知道你被吵得难受。但这种老房子,怪声音多了去了。热胀冷缩,钢筋应力释放,
听起来就跟人走路、敲东西一样。你啊,别自己吓自己。”热胀冷缩。应力释放。
赵四在网上搜索了相关信息,确实有很多科学解释,
试图安抚被各种“楼上噪音”困扰的都市人。那些描述,和他听到的弹珠声,有几分相似。
他拿着图纸回家,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。也许,真的是自己想多了。科学能够解释这一切。
当晚,他特意喝了些酒,希望借助酒精的力量睡个踏实觉。凌晨一点半。哒。
声音响起的瞬间,赵四的酒意瞬间清醒了大半。那声音比以往更加清晰,
甚至……带着一点粘稠的质感?仿佛弹珠表面沾了水。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,
默念:“是热胀冷缩,是应力释放……”哒……哒……声音在继续。但这一次,
在两组弹珠声的间隙,他听到了一点别的东西。极其细微,像是指甲……或者说,
某种坚硬而纤细的东西,轻轻刮过水泥表面的声音。嘶啦……很轻,很短促,一闪而过。
赵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热胀冷缩会发出这种声音吗?应力释放,还会附带刮擦声?
绝对的恐惧攫住了他。这不是物理现象!这绝不是!他猛地睁开眼,在一片黑暗中,
死死盯住天花板的某个角落。那里,靠近墙壁边缘,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、细细的裂缝。
是房子年久失修自然产生的。就在这时,又一声“哒”响起。与此同时,他清晰地看到,
从那道裂缝里,极快地闪过一小片……白色?那不是水泥的颜色,也不是灰尘。
那是一种……带着点微光的、圆润的白色。像是什么东西的碎片?或者……一颗眼白?
赵四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。他连滚带爬地打开所有的灯,蜷缩在房间最远的角落,
抱着膝盖,瑟瑟发抖直到天明。第二天,他买来了一个高灵敏度的录音笔。
他要把这声音录下来,发给所有认为他疯了的人听。夜深人静,他把录音笔放在床头,
镜头对准天花板。一点半。弹珠声准时响起。伴随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、细微的刮擦声。
录音笔的指示灯在黑暗中稳定地亮着,显示它正在工作。半小时后,声音停止。
赵四几乎是扑过去,抓过录音笔,连接电脑。音频文件被导入,
波形图清晰地显示出了那规律的声波起伏。他戴上耳机,深吸一口气,按下了播放键。
哒……哒……哒哒……咕噜噜……声音被高保真地还原,甚至比亲耳听到更加清晰、刺耳。
那刮擦声也录了进去,像小虫子一样钻进他的脑子。他快进着,准备截取最清晰的一段。
突然,他的手僵住了。在最后一组弹珠声之后,声音本该停止的地方,
波形图上出现了一段极其微弱、但明显不同的波动。他把音量调到最大,耳朵紧紧贴着耳机。
滋啦的电流底噪中,在那规律的弹珠和刮擦声之后,他听到了一个……声音。一个极其细微,
仿佛隔着很厚的东西,带着某种非人腔调,
但又隐约能分辨出语调的……3 小孩的笑声咯咯……咯咯咯……那笑声通过高保真的耳机,
直接钻进赵四的脑髓,冰冷,诡异,带着一种玩弄猎物的残忍快意。赵四一把扯下耳机,
像扔掉一条毒蛇。他冲到洗手间,剧烈地干呕起来,胃里翻江倒海,却什么也吐不出来。
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睡衣。不是幻觉!不是物理现象!那夹层里,有“东西”!
一个……会玩弹珠,会笑的东西!恐惧彻底吞噬了他。他不敢再一个人呆在家里,
白天上班魂不守舍,晚上就去找朋友借宿,或者干脆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馆里硬熬。
他的迅速憔悴和眼中的惊惧无法掩饰,同事们都私下议论他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
朋友介绍了一位“大师”。大师听了他的描述,看了看他手机拍的公寓照片,
特别是天花板那道裂缝,眉头紧锁。“小友,你这不是一般的‘吵邻’啊。”大师捻着胡须,
“你这是‘阴秽聚巢’。那夹层不高不低,不阳不阴,又多年无人清理,
最容易积聚一些不好的东西。听你描述,像是个‘小鬼’缠上了你。
”大师给了他几张黄纸符,嘱咐他分别贴在门窗和天花板的裂缝上,
又给了他一把用红绳串着的桃木小剑,让他悬在卧室正中央。“这些东西,能暂时逼退它。
但要想根除……”大师摇了摇头,“需要知道它的‘凭依’是什么,它为什么会留在那里。
你得……想办法看看夹层里面。”拿着符纸和桃木剑,赵四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。至少,
有了应对的方法,有了暂时的希望。他回到久违的公寓,按照大师的吩咐,
仔仔细细地贴好符纸,挂好桃木剑。那晚,他紧张地等待着。一点半到了。一片寂静。
天花板没有任何声音传来。没有弹珠,没有刮擦,更没有笑声。赵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
紧绷了将近一个月的神经,终于松弛下来。有用!真的有用!他瘫倒在床上,
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宁静,几乎是带着泪意沉沉睡去。这一觉,他睡到了日上三竿。醒来时,
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。此后的三天,风平浪静。赵四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。
他开始重新布置房间,甚至考虑养一只猫来驱散最后的冷清。他把那些符纸的边缘抚平,
看着那柄桃木小剑,觉得它无比可爱。他甚至开始嘲笑自己之前的胆小。
不过是个需要“专业人士”解决的小问题而已。第四天夜里,
他因为处理一些工作睡得晚了些。刚躺下没多久,就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。不是弹珠声。
是……一种细微的、湿漉漉的……摩擦声?像是什么东西,在粗糙的表面上来回拖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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