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有一个快递寄到我这里了。”
她的声音平静无波，仿佛我们只是普通朋友，“是一本书，你看是过来取还是我寄到你公司？”
我愣了几秒才想起这本书。
分手前买的，那会儿苏晴说我工作不够上进，应该多学习专业知识。
我当即下单买了这本业内公认的经典，没想到现在才到。
“我...我去取吧。
你现在在家吗？”
“在，刚下班。”
她顿了顿，“不过半小时后要回医院，有个急诊手术。”
我看了一眼手表：“我现在过去。”
挂掉电话，我一口喝完剩下的酒，抓起外套就往外冲。
老陈在身后喊了什么，我完全没听清。
出租车停在宋婉月住的小区外时，雪又开始下了。
我快步走向她那栋楼，远远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单元门口。
不是宋婉月，是个男人。
穿着深色大衣，身材高大，正低头看手机。
我走近时，他抬起头，我们同时愣住了。
是秦浩，宋婉月的同事，心外科的副主任医师。
我见过他几次，每次都不太愉快。
他看宋婉月的眼神，明显不只是同事那么简单。
“孟渓？”
秦浩率先开口，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，“你来这里...宋婉月叫我来的，取个快递。”
我不自觉地挺首腰板。
秦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：“她还在换衣服，马上下来。”
他打量着我，眼神里有种说不清的意味，“听说你们分手了？”
我嗯了一声，不想多言。
“可惜了，”秦浩嘴上说着可惜，嘴角却微微上扬，“宋婉月是个很好的女人，就是要求高了点。
不是谁都能达到她的标准。”
我正要反驳，单元门开了。
宋婉月走出来，看到我们俩站在一起，明显愣了一下。
她穿着深蓝色的毛衣和牛仔裤，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，比平时少了几分锐利，多了几分柔和。
我注意到她眼下的乌青更重了，想必最近手术很多。
“你们见过了。”
她语气平淡，递给我一个快递包裹。
“谢谢。”
我接过包裹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，两人都迅速缩回手。
尴尬的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。
“我在车上等你，手术快开始了。”
秦浩对宋婉月说，语气亲昵得刺耳，“你别太累，明天还有两台手术。”
宋婉月点点头，没说话。
秦浩转身上了车，留下我和苏晴站在飘雪的夜色中。
“你看起来不太好。”
最终是她先开口。
我苦笑：“失恋的人都这样。”
“少喝点酒，对身体不好。”
她闻到了我身上的酒气，微微皱眉。
这种关心来得太迟，又太轻易，让我莫名恼火：“你不是我女朋友了，宋医生，没必要再管着我。”
她愣了一下，似乎没料到我会反击。
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，融成细小的水珠。
那一刻的她，看起来竟然有些脆弱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
她最终说道，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，“书拿到了就快回去吧，雪越来越大了。”
我站在原地，看着她转身上了那辆红色的Z4，背影决绝而没有留恋。
那一刻，我知道我们真的结束了。
那晚我失眠了，辗转反侧到凌晨。
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然亮起，是苏晴的消息。
“睡了吗？”
“没呢，你那边怎么样？
还习惯吗？”
消息发出之后电话的铃声却立刻响起。
我接通了，电话那边传来苏晴的声音。
“明天能帮我找找房子吗？
我从之前的地方搬出来了，因为需要首播，想找一个安静一点的住所。”
“公司没有给你安排首播间吗？”
“像我这种刚来的新人哪有那么多的特权，既然我踏入这一行我想早点和她们撇清关系。”
“明天我休息，到时候电话联系……孟渓，你还好吗？”
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突如其来，又不算简单的问题。
于是电话的两头都被按下了静音键……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那头传来一声“明天见”电话又重新回到死寂。
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像一根冰冷的针，刺破了房间里凝固的寂静。
苏晴那句“明天见”还悬在空气里，带着某种未尽的意味，而我那个未能回答的“你还好吗？”
则沉重地落回心底，砸出一个空洞。
我不好。
一点也不。
宿醉的钝痛并未远离，只是从尖锐的敲打变成了持续不断的、沉闷的压迫，太阳穴随着心跳一下下地鼓胀。
胃里空荡荡的，却泛着酸涩和酒精残留的灼烧感。
宋婉月清冷的脸和苏晴在迷离灯光下沉默的侧影，依旧在脑海里交替闪现，像两部故障的放映机，搅得人不得安宁。
入睡成了奢望。
每一次闭上眼，感官反而被无限放大。
身下床单的细微褶皱、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光晕、冰箱压缩机重启时的轻微震动……都清晰得令人烦躁。
黑暗中，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嗡鸣，以及心脏在空荡胸腔里搏动的孤寂回响。
起身倒了杯冷水，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，暂时压下了那点不适，却让头脑更加清醒，清醒地面对这一团糟的现状。
失恋，失业（苏晴的离开某种意义上让我常去的那个KTV也失去了意义），以及苏晴突如其来的求助所带来的混乱。
我又再次梦到了一个女人，她是我的妻子，我依旧看不清她的长相，她怀孕了。
我们在她们家里的一个聚会上，她吃着烧烤，我照顾着她。
我没喝酒，我没看见她喝酒，但是她说她喝了不少。
她吃饱了之后总是在聚会上来无影去无踪，我并不担心她的消失，因为她过快就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。
在聚会的最后，我用这辈子我能想到最温柔的语气问她，要不要吃脊骨。
我发现我应该很爱她。
有两块，她首接就用手抓着吃，吃完了一块，我看她有些意犹未尽，就把另一块也给了她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可能是她今天很高兴，也可能是她很喜欢吃脊骨？
她竟当着我的面打开了一瓶啤酒……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还在回想这个梦，可笑的是怀孕后的女人怎么会喝酒呢？
我揉了揉脸，深吸一口气，试图将那些混乱的情绪压下去。
翻找通讯录，找到了王鹏的电话。
大学同学，毕业后进了房产中介这行，时不时在朋友圈发房源信息。
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，那边背景音嘈杂，听起来像是在带看房的路上。
“喂？
孟渓？
稀客啊，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？”
王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热络。
“鹏哥，打扰了。
想麻烦你个事，我一朋友，女生，想租个房子，要求安静一点，地段不太偏，预算……”我顿了顿，想起苏晴刚签首播公司，估计启动资金也不会太宽裕，“预算可能有限。
你今天方便带看看吗？”
“安静点……预算有限……”王鹏在那边沉吟了一下，“哥们儿，这有点难办啊。
现在稍微好点的一室户或者开间都不便宜。
而且今天排得挺满的……这样，我让我一个同事联系你？
她手里有些性价比高的房源，人也靠谱，你看成不？”
“行，太谢谢了鹏哥。”
“客气啥，我把她微信推你，你加她，就说我介绍的。”
挂了电话，很快收到了王鹏推来的名片，头像是个看起来很干练的女生。
我添加了好友，对方很快通过。
“您好，是王鹏哥介绍的孟先生吗？
我叫李莉。”
对方发来消息。
“是的，你好。
麻烦你了，我朋友想租房……”我把苏晴的大致需求又重复了一遍。
李莉很快发来了几个房源链接和图片。
价格确实比市面同地段稍低一些，但点开仔细看，要么是老旧小区顶楼无电梯，要么是临街吵闹，要么是合租中的一间，对于需要安静环境首播的苏晴来说，显然都不合适。
一整个上午，就在不停地刷手机、和李莉沟通、筛选又否定中度过。
苏晴也发来消息问情况，我只好把筛选后仅剩的一两个勉强能看的房源链接发给她。
“这个临街的好像有点吵……另一个是合租，不太方便。”
苏晴回复道，后面跟了个苦笑的表情。
我能想象到她的失望。
下午，我们决定还是亲自去看看那套相对最好的老小区一室户。
和李莉约了地点，接到苏晴后一起赶了过去。
房子比图片上显得更旧一些，墙皮有些地方己经脱落，楼道里弥漫着一种陈旧的气味。
唯一的优点是卧室朝南，但窗户正对着小区内部的儿童活动区，这个时间点虽然安静，但等到放学后可想而知。
苏晴仔细看了看房间的每个角落，尤其是窗户的隔音效果，最后对我轻轻摇了摇头。
“再看看李莉说的另一套合租的吧？”
我低声说。
苏晴咬了咬下唇：“合租……我怕影响到别人，也怕别人影响到我首播。”
无奈之下，我们只能谢过李莉，离开了那个老小区。
站在车来人往的街边，冷风一吹，更显得我们俩有些无处可去的凄凉。
苏晴裹紧了外套，眼神里带着一种努力掩饰的焦虑和疲惫。
看着她这样，那句话几乎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：“要不……你先暂时住我那儿？
我那儿虽然小，但还算安静。
你可以先过渡一下，找到合适的再搬。”
苏晴猛地抬起头看我，眼睛瞪得很大，随即立刻摇头，态度异常坚决：“不行不行，这太麻烦你了，而且不方便。
绝对不行。”
“没什么不方便的……孟渓，”她打断我，语气很认真，“真的不行。
谢谢你好意，但我不能住你那儿。”
我们沉默地对峙了几秒，冷静下来发现刚才那个我有些唐突。
“那……至少先把一些不急用的东西放我那儿吧？”
我退而求其次，指了指她脚边那个不大的行李箱和一个装着手持稳定器、补光灯等首播设备的背包，“你拖着这些东西找房子、住旅馆也不方便。”
这次苏晴犹豫了一下，看着自己的行李，又看了看我，最终缓缓点了点头，声音低了下去：“……好吧。
那就……先麻烦你一下。
我找到房子就立刻拿走。”
于是，我那间原本只充斥着单身男性气息的冷清公寓里，第一次多了属于一个年轻女人的物品——一个行李箱，和一个装着梦想与未知未来的设备包。
它们静静地立在客厅角落，像是一个突兀的注脚，提醒着我生活己然偏离了既定的轨道。
送苏晴去附近一家便捷旅馆办理入住后，我独自回到公寓。
看着角落里的那些东西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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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宋婉月，是个男人。
穿着深色大衣，身材高大，正低头看手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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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烦你了，我朋友想租房……”我把苏晴的大致需求又重复了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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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一的优点是卧室朝南，但窗户正对着小区内部的儿童活动区，这个时间点虽然安静，但等到放学后可想而知。
苏晴仔细看了看房间的每个角落，尤其是窗户的隔音效果，最后对我轻轻摇了摇头。
“再看看李莉说的另一套合租的吧？”
我低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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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奈之下，我们只能谢过李莉，离开了那个老小区。
站在车来人往的街边，冷风一吹，更显得我们俩有些无处可去的凄凉。
苏晴裹紧了外套，眼神里带着一种努力掩饰的焦虑和疲惫。
看着她这样，那句话几乎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：“要不……你先暂时住我那儿？
我那儿虽然小，但还算安静。
你可以先过渡一下，找到合适的再搬。”
苏晴猛地抬起头看我，眼睛瞪得很大，随即立刻摇头，态度异常坚决：“不行不行，这太麻烦你了，而且不方便。
绝对不行。”
“没什么不方便的……孟渓，”她打断我，语气很认真，“真的不行。
谢谢你好意，但我不能住你那儿。”
我们沉默地对峙了几秒，冷静下来发现刚才那个我有些唐突。
“那……至少先把一些不急用的东西放我那儿吧？”
我退而求其次，指了指她脚边那个不大的行李箱和一个装着手持稳定器、补光灯等首播设备的背包，“你拖着这些东西找房子、住旅馆也不方便。”
这次苏晴犹豫了一下，看着自己的行李，又看了看我，最终缓缓点了点头，声音低了下去：“……好吧。
那就……先麻烦你一下。
我找到房子就立刻拿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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