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列车上,我撒了谎。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,车厢里的另外三个人,也一样。
我们争相博取同情,却不知道,列车通往何方。
01哐当……哐当……陈立言是被这声音唤醒的。他睁开眼,
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的医院白墙,也不是自家书房熟悉的天花板。
而是一片流动的、深邃的、仿佛有生命的暗色。是某种高级木材的纹理,
在头顶一盏昏黄的铜质壁灯下,反射着油润而冰冷的光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陈旧绒布、金属锈迹和消毒水的奇特气味。
墨绿色天鹅绒座椅柔软而冰凉,他活动僵硬的脖颈,环顾四周。这是一节火车车厢。
一节非常古老的车厢。车厢不宽,布局简单得有些诡异。只有两排面对面的座椅,
一共四个位置,而他正占据了其中一个。
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逝去时代的精致与考究:抛光的红木车壁,
镶嵌着黄铜边条;脚下是磨损严重但依旧能看出繁复花纹的羊毛地毯;窗户的边缘,
甚至还挂着带有流苏的厚重窗帘。一切都异常整洁。然而,这份整洁之下,
是令人心悸的死寂。除了那永恒不变的“哐当”声,再无其他。他的目光投向窗外。
那里没有任何风景。没有山川、田野,没有城市灯火,甚至没有天空和大地。
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雾,像是液态的黑夜,紧贴着玻璃翻滚、涌动,
偶尔被壁灯的光芒刺破,露出更深邃的黑夜。陈立言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,
一个他紧张或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。他是谁?他是陈立言,A大物理系的教授,学术带头人。
他为什么会在这里?记忆的最后一帧,是他坐在书房里,
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、撕裂般的疼痛,手中的那份关于学术不端的调查报告散落一地……不,
不对。他用力甩了甩头,试图驱散那不祥的画面。他还记得的,是他已经提交了辞呈,
厌倦了学术圈的勾心斗角,买了一张票,
准备去南方的一个海滨小城修养身心一段时间后重新开始。对,一定是这样。
他只是在火车上睡着了。这番自我安慰让他稍稍镇定下来。他开始审视自己的“旅伴”。
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年轻人,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。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,
手腕上戴着一块价格不菲的手表,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。他叫张玮,
一个在金融圈里冉冉升起的新星。此刻,他正烦躁地一次次尝试点亮手机屏幕,
但那块屏幕每一次都只是漆黑一片,连运营商的标识都没有。“该死。
”张玮低声咒骂了一句,将手机塞回口袋。他的英俊面孔上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。
他为什么要坐火车?他想不起来了。他只记得无尽的香槟、模糊的女人的脸……那是什么?
一场噩梦罢了。他告诉自己,他只是和新女友吵了一架,出来散散心。张玮的旁边,
坐着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。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夹克,皮肤黝黑粗糙,
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紧张地绞在一起,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洗不掉的油污。他是王勇,
一个开了二十年长途货车的司机。与其他三人的茫然不同,
王勇的脸上是纯粹的、不加掩饰的惊惶。他的眼神像受惊的兔子,
不断地在车厢的角落里扫来扫去,喉结上下滚动,仿佛随时会呕吐出来。
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在无限循环:瓢泼的大雨,模糊的远光灯,
以及车轮碾过某种柔软障碍物时传来的、令人牙酸的“咯噔”一声。他逃了,他知道。
他把车开出几百公里后,弃车在一个小镇,浑浑噩噩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,
然后……然后他就坐在这里了。最后一个乘客,坐在陈立言的身边,
是一位四十五岁上下的中年妇人。她叫李秀梅,烫着精明的短发,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,
给人一种刻薄而现实的感觉。她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金戒指,
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半旧的皮包,仿佛那是她身体的一部分。李秀梅没有看任何人,
她的眼睛像鹰一样,锐利地审视着车厢里的每一处细节,从黄铜行李架到地毯的磨损程度,
似乎在估算这节车厢的价值。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车的,但这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
她怀里的包里,装着她卖掉那套公寓换来的全部家当。她要去投奔南方的亲戚,开始新生活。
至于那个被她赶出去的、拖欠房租的女学生……哼,一个愿打一个愿挨,社会就是这么现实。
她李秀梅,只是个遵纪守法、保护自己财产的普通市民罢了。可为什么,
那个女孩在大雨中抱着纸箱的背影,总是在她闭上眼时浮现出来?
“哐当……哐当……”车轮碾过铁轨接缝的声音,是这片诡异空间里唯一的节拍器。
死寂最终被张玮的不耐烦打破了。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。
“我说……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?”他看向对面的陈立言,
似乎觉得这位年长的知识分子可能可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,
“这是什么复古主题的旅游专列?怎么连个乘务员都没有?”陈立言推了推眼镜,
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审慎:“我也不清楚。醒来时,就在这里了。”“我也是。
”李秀梅警惕地开口了,她把怀里的包又抱紧了几分,“你们是谁?这是去哪儿的?
”王勇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话吓得一个哆嗦,只是一个劲地摇头,嘴唇翕动,
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“我们似乎都一样,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。”陈立言的语气冷静,
“我检查过我的上衣口袋,有一张车票。”他掏出一张硬质的卡片式车票。
张玮和李秀梅也像是被提醒了一样,纷纷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。很快,
他们三人都拿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车票。王勇也哆嗦着从夹克内袋里掏出了那张卡片。
车票是灰白色的,质地坚硬,边缘光滑得不像纸制品。上面没有任何文字,没有车次,
没有座位号,没有起点,也没有终点。“空白的?”张玮难以置信地翻来覆去地看,
“开什么玩笑!我花了钱的!”他的耐心终于在耗尽。他猛地站起来,
烦躁地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,大步走向车厢连接处的门。那是一扇沉重的红木滑门,
黄铜把手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幽光。“咔哒”一声,门应声而开,并没有上锁。
一股比车厢内更加冰冷、带着铁锈味的空气涌了进来。门外是一条狭窄的过道,
连接着下一节车厢,同样空无一人。远处的车窗外,依旧是那片翻滚的、没有尽头的黑雾。
“喂?有人吗?乘务员?”张玮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,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
他探头看了一眼,又退了回来,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烦躁与困惑。“搞什么鬼,
整辆车都是空的?”他正准备迈步出去,想到更远的车厢去一探究竟,
一个沙哑而颤抖的声音阻止了他。“别……别去了。”说话的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勇。
他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惊恐,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。
“我……我醒得比你们都早。”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声音低沉,“我……我都去看过了。
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。王勇咽了口唾沫,继续说道:“我往前走,
一直走到最前面,想去看看驾驶室,但通往火车头的那扇门锁死了,是那种老式的铁门,
怎么也打不开。我又往后走……”他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词句,又像是不敢回忆。
“后面的车厢……一节,两节,三节……全都跟这里一模一样,空荡荡的,连个鬼影都没有。
我走了很久,感觉走了有十几节车厢,但不管我走多远,回头看,
我们这节车厢的灯光总是在那里,不远不近。再往后……就是一片漆黑,什么也看不见。
”王勇的话音落下,车厢内陷入了比之前更加彻底的死寂。“别白费力气了。
”思索了一会后,陈立言冷静地说道,“这地方……很不对劲。”张玮颓然坐下,
车厢再次陷入沉默。但这一次,沉默中多了些别的东西。一丝共同的恐惧,像看不见的丝线,
将这四个萍水相逢的人捆绑在了一起。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
也许是十分钟,也许是几个小时。那单调的“哐当”声和窗外不变的黑雾,
足以把最坚强的神经也拖入疯狂的深渊。“我受不了了。”张玮再次开口,
声音里带着一丝自暴自弃的沙哑,“坐在这里干等,太无聊了。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
不如我们聊聊天?”他环视了一圈,看到的是陈立言的审视、李秀梅的戒备和王勇的颤抖。
张玮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,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:“别这么看着我,我没别的意思。你看,
我们四个,来自不同地方,不同行业,却坐进了同一节车厢,也许这不是巧合。
不如我们都说说,自己为什么会踏上这趟旅程?就当是……打发时间了。说不定,
能从彼此的故事里,找到一点线索。”这个提议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子,
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。李秀梅撇了撇嘴,没说话,但眼神里的戒备松动了一丝。
了解别人的底细,总比一无所知要好。王勇依旧低着头,但他紧绞的双手,
似乎不再那么用力了。陈立言沉吟了片刻,他那习惯于分析和推理的大脑开始运转。
这个年轻人的提议虽然唐突,却不失为一个打破僵局的方法。
信息交换是解决任何未知困境的第一步。他缓缓地点了点头,
镜片反射着壁灯昏暗的光:“我同意。这或许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。
”他的目光扫过其他三人,最终停留在提议者张玮的脸上,“那么,就由我这个年长一些的,
先开始吧。”车厢内,另外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。
“哐当……哐当……”列车依旧平稳地行驶在无尽的轨道上,窗外的黑雾翻滚得更加汹涌。
02陈立言摘下他的金丝眼镜,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抽出一块柔软的绒布,
开始不疾不徐地擦拭镜片。这个动作让他显得沉稳而有条理,也给了他一个短暂的缓冲,
来构筑他即将讲述的故事。他重新戴上眼镜,昏黄的灯光在他镜片上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弧,
隔绝了他的眼神。“我的故事,没什么特别的。”他开口了,声音平稳。“它关于理想,
关于才华,也关于……毁灭。我之所以会离开我生活了半辈子的城市,登上这趟列车,
是为了逃离一个学生的影子。”他的开场白成功地勾起了其他三人的兴趣。
张玮浮躁的神情收敛了些,李秀梅抱着包的手臂微微放松,就连一直处在惊恐中的王勇,
也抬起了头。“在学术界,我们最渴望也最畏惧的,就是天才。
”陈立言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,仿佛在为自己的讲述打着节拍。“我带过一个博士生,
一个……怎么说呢,一个百年不遇的好苗子。她的思维之敏锐,对物理学的直觉之深刻,
是我执教三十年来从未见过的。她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,只需要稍加引导,
就能绽放出璀璨的光芒。”他微微停顿,像是在回味那段最初的、充满希望的时光。
“我们合作的一个项目,进展得非常顺利。她提出了一个极具打败性的理论模型,一旦证实,
足以在学界引起一场小小的地震。我为她感到骄傲,真的。那段时间,
我几乎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,甚至将她视为我的学术继承人。”他说这番话时,
语气真诚,脸上带着一丝惋惜。“但是,”陈立言话锋一转,语气沉重起来,“天才与偏执,
往往只有一线之隔。就在她的博士论文即将成型,项目将要发表最终成果时,
我发现了一个问题。一个隐藏在她那完美模型之下的,致命的理论缺陷。
”“从学术严谨的角度出发,我要求她暂停一切,重新审视整个理论的基础。
这对任何一个科研工作者来说,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流程。发现问题,修正问题,
这是科学的本质。”他摊了摊手,表情显得很无奈。“可我没想到,我的这份责任心,
在她看来却成了别的东西。她……她变得非常固执,拒绝承认自己的理论存在任何瑕疵。
她认为我是嫉妒她的才华,甚至……甚至认为我想窃取她的研究成果,好安在别的学生头上。
”讲到这里,陈立言自嘲地笑了笑。“窃取?我一个成名多年的教授,
需要去窃取一个学生的未竟之作?这简直是荒谬绝伦。我试图与她沟通,
但她已经听不进任何理性的建议了。她开始怀疑一切,把自己封闭起来,
将所有试图帮助她的人,都当成了敌人。”张玮的眉毛不自觉地挑了一下。
陈立言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,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叙述中。“情况越来越糟。
她开始在背后散布对我不利的谣言,向学院递交毫无根据的指控。
一场本该是内部学术探讨的问题,被她搅成了一场满城风雨的丑闻。我一生清誉,
差点就毁于一旦。”“最终的结果,是一场悲剧。”他深深地叹了口气,
目光望向窗外那翻滚的黑雾,仿佛能透过那片虚无,看到过去的景象。
“在巨大的压力和她自己偏执的共同作用下,她做出了最不理智的选择。在一个晚上,
她毁掉了所有的实验数据和研究记录,然后就那么……消失了。办了退学,谁也联系不上,
人间蒸发了一样。”车厢里一片寂静,只剩下“哐当哐当”的铁轨声,
像是在为这个故事敲下沉重的注脚。“一个天才,就这么被自己毁掉了。
”陈立言最后总结道,声音里带着疲惫与失望。“而我,也因为这场风波,心力交瘁。
虽然学校最终查清了事实,还了我清白,但我对那个地方,对学术圈,彻底感到了厌倦。
那些流言蜚语,那些猜忌的眼神,像一根根看不见的针,时时刻刻扎在我的背上。所以,
我提交了辞呈,决定换个地方,找个清静的海边小城,休息一段时间。”他说完了,
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。车厢里再次被铁轨撞击的单调声响填满。
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李秀梅。她撇了撇嘴,说道:“现在的年轻人,就是太脆弱了,
读了点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。好好的前程,说不要就不要,真是白费了你一番心血。
”她的语气里没有多少同情,更多的是一种对“不懂事”的晚辈的轻蔑。
王勇只是低低地“唉”了一声,他那高压的神经似乎无法处理这么复杂的故事,
只是本能地对“悲剧”这个词产生了共鸣。“陈教授,”张玮开口了,他身体前倾,
手肘撑在膝盖上,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、混杂着理解与讥诮的神情,“我大概明白你的感受。
”他摇了摇头,扯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。“何止是学生,有些人天生就带刺,你对她越好,
她扎你越深。你以为你在拯救她,其实你只是在给她提供一个新的、可以自我毁灭的舞台。
”陈立言闻言,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同。他微微颔首:“看来,你也有相似的经历?
”“何止是相似。”张玮靠回椅背,双手交叠在脑后,目光投向了车厢顶上那盏昏黄的壁灯,
眼神变得有些飘忽。“我的故事,没有你那么惊心动魄,
但也足够……耗干一个人所有的耐心和精力。”他顿了顿,似乎下定了决心。
“既然话匣子已经打开了,那下一个,就由我来讲吧。”他收回目光,
重新看向车厢里的其他人,脸上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再次浮现,只是这一次,
笑容的背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郁。“我的故事里,只有一个……我曾经爱过,
但后来只想拼命逃离的‘疯子’。”03他没有立刻开始讲述,
而是先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,扯了扯领带。他向后靠在柔软的椅背上,
烦躁地梳理了一下头发。“你们知道,在金融这行,
我们每天打交道的都是数字、图表、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。”他开口了,
声音比之前要低沉一些。“我们相信逻辑,相信理性。所以,
当我遇到一个完全不按逻辑出牌的人时,我的整个世界都差点被打败了。”他自嘲地笑了笑,
“我的前女友,就是陈教授口中那种……‘天才’。不过不是学术上的,而是艺术上的。
她会画画,非常有灵气,真的。我第一次见到她,就是在一次画展上,她站在自己的画前面,
眼睛里有光。那种纯粹的、不被世俗污染的光,对我们这种在名利场里打滚的人来说,
是致命的吸引力。”“我们很快就在一起了。一开始,非常美好。她敏感、热情,
能带你体验到一种极致的情感。跟她在一起,世界都像是高清的。但……”他停顿了一下,
脸上的怀念迅速被厌倦所取代。“这种‘高清’的代价,就是情绪的极度不稳定。
她的世界里没有灰色地带,非黑即白。爱你的时候,
你是全世界的神;可一旦她觉得你让她失望了,你就是万恶不赦的罪人。”“起初,
我以为这是艺术家所谓的‘创作激情’,我试着去包容,去理解。但后来,
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她整个人就变得更不对劲了。”张玮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从那以后,
她就像一个黑洞,开始疯狂地吸食我所有的精力。她需要我每时每刻的关注和保证。
我开会晚回了五分钟电话,她就会崩溃,
觉得我不爱她了;我和女同事在工作上多说了几句话,她就能脑补出一场背叛的大戏。
”“她会半夜三更哭着把我叫醒,只是因为做了一个噩梦。会一遍遍地翻我的手机,
检查我的社交软件。我所有的生活,都必须围绕着她的情绪转。今天她开心,
我就能过一天安生日子;明天她要是情绪低落,那整个世界都得陪着她一起下雨。
”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,仿佛在排出积压已久的废气。“我累了。真的,那种累,
不是身体上的,是精神上的。你感觉自己不是在谈恋爱,
像是在当一个24小时待命的心理医生,而且还是个永远治不好病人的失败医生。
我跟她讲道理,她说我冷血;我安慰她,她说我敷衍。所有的话,
到了她那里都会被扭曲成伤害她的武器。”“我劝她去看医生,她就发了疯一样地对我吼,
说我才是有病,说我跟大家一样,都想证明她是个疯子,然后好摆脱她。”“最终,
我受不了了。”张玮的语气变得冰冷而决绝,“一个人能付出的耐心是有限的。
当一段感情带给你的痛苦远大于快乐时,及时止损,是成年人最基本的理性。我提出了分手。
我试着体面一点,但根本没用。她哭、闹,说如果我走了她就活不下去。那种情感绑架,
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。”“我必须离开。为了我自己的心理健康,我只能硬起心肠,
切断了和她所有的联系。我换了手机号,搬了家。我需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。”他摊开手,
看着自己的掌心,仿佛那里曾沾染了什么甩不掉的东西。“所以,我为什么要坐上这趟火车?
因为我想彻底离开那座城市,离开所有跟她有关的回忆。那段关系把我掏空了,
我需要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,重新开始。就这么简单。”张玮的故事也讲完了。“哼。
”一声短促的、不加掩饰的冷哼打破了沉默。是李秀梅。她抱着皮包,身体往后靠了靠,
似乎想离张玮的故事远一些。“这种小女孩我见得多了,”她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,
“就是个无底洞。你把什么好东西给她,都填不满。小伙子,你走得对。
年轻人就该以事业为重,被这种人缠上,一辈子都毁了。
”她的话像是在给张玮的行为盖上一个“理所应当”的印章,
同时也透露出她对这类事情的鲜明立场。张玮闻言,像是得到了某种认可,苦笑着点了点头,
没有再多说什么。王勇只是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,他似乎对这些情感纠葛不感兴趣,
也无法理解,只是觉得车厢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了。陈立言则保持着沉默,他摘下眼镜,
若有所思地慢慢擦拭着。张玮的故事似乎触动了他,但又似乎与他的经历截然不同。
他只是平静地听着,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,没有发表任何评论。“说到底,
都是自己作的。”李秀梅再次开口,打破了短暂的宁静,她的声音尖锐而直接,
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武断。“不管是读书读傻了的,还是谈恋爱谈疯了的,归根结底,
就是没在社会上吃过苦,不知道生活有多难。”她把怀里的皮包往上提了提。
“你们遇到的都还只是动动嘴皮子,动动感情。我遇到的那个,可是实打实地想占我的便宜!
”她的情绪明显被勾了起来,积压已久的不满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。
陈立言和张玮都看向她。“哦?”张玮挑了挑眉,似乎来了兴趣,“看来,
大姐你也有故事要分享?”李秀梅嘴角一撇,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。
“我的故事可没你们那么风花雪月。”她清了清嗓子,“我遇到的,
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‘老赖’。”04李秀梅听完陈立言和张玮的发言,
嘴角那丝鄙夷的笑容并未褪去。她调整了一下坐姿,让自己坐得更直,
怀里的皮包也抱得更稳了。她清了清嗓子,声音清脆而尖利。“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,
我遇到的,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‘老赖’。”“我大半辈子省吃俭用,就攒下了一套小公寓,
在大学城那边。想着靠收点租金,给我儿子攒点老婆本,没什么大志向吧?
末世降临,开局契约了SSS级校花(王瑜陈骁)在哪看免费小说_最新章节列表末世降临,开局契约了SSS级校花(王瑜陈骁)
极品纨绔我真不想当皇帝秦国忠秦川免费小说大全_小说完结极品纨绔我真不想当皇帝(秦国忠秦川)
全民觉醒你把禁咒当普攻用?(许立杰叶缘)全本免费在线阅读_全民觉醒你把禁咒当普攻用?最新章节在线阅读
分手七年,前任变上司宠我上瘾程予风时漾最新小说推荐_最新好看小说分手七年,前任变上司宠我上瘾程予风时漾
皇朝地震!神医肥妻她超级能打(阮星词南宫)推荐完结小说_最新章节列表皇朝地震!神医肥妻她超级能打(阮星词南宫)
雇的老公是港圈太子爷!捡漏到真的了!(傅司礼阮桃)在线免费小说_免费阅读全文雇的老公是港圈太子爷!捡漏到真的了!(傅司礼阮桃)
拥有不死之身的我,无限复制技能林雪陆晨免费小说大全_小说完结拥有不死之身的我,无限复制技能(林雪陆晨)
梦里种地四年,醒来被全世界追杀叶子陆尧完结小说_免费小说在线看梦里种地四年,醒来被全世界追杀叶子陆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