＞ 我是一抹被困在弑神剑里的游魂，日日对那个未来会毁天灭地的反派耳提面命。
“用这瓶毒药，去杀了你师尊。”“修这门功法，能让你众叛亲离。”他恨我入骨，
却不知我逼他喝的毒是解他蛊毒的良药，我让他杀的仇人正暗中举剑刺向他后心。
直到他登顶魔尊之位，将我魂魄强行扯出，锁入他心口。“师父，”他獠牙轻磨我颈侧，
“骗我三百年，该怎么罚？”1“跳下去。”冰冷的，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在墨渊耳边响起。
他趴在魔渊冰冷的黑石上，浑身骨头像是被碾碎了，每一次呼吸都扯着五脏六腑剧痛。
鲜血从他额角的伤口不断淌下，模糊了左眼，视野里一片猩红。而他面前，寒潭上空，
飘着一道近乎透明的女子虚影。那就是云栖。一袭素白衣裙，墨发如瀑，容颜清丽绝伦，
却冷得像这万载玄冰凝结出的精魄。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，眼神空寂，没有丝毫怜悯。
“这万载玄冰能淬炼你的魔骨——”她顿了顿，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，近乎残忍的弧度，
“还是说，你怕了？”怕？墨渊艰难地扯了扯嘴角，想笑，却咳出一口污血。
他还有什么好怕的？被敬重的师兄推下这绝灵禁地的魔渊，师门上下，谁不知晓？
可谁又曾为他伸张半分？他们巴不得他这个身负“不详”血脉的孽障早点消失。濒死之际，
他的血浸透了身下这柄锈迹斑斑的古剑，然后，她就出来了。
这个自称被困在“弑神剑”中的游魂。她说能给他力量，代价是绝对的服从。眼前这口寒潭，
幽深不见底，森然的寒气几乎要将空气都冻结，潭边凝结着厚厚的冰霜。只是靠近，
那寒意就如同一根根细针，刺入骨髓。跳下去？怕是立刻就会冻毙。可他还有选择吗？
留在这里，也是伤重而死，或者被魔渊中游荡的更低等的魔物吞噬。他抬起头，
染血的眼睛死死盯住空中那道虚幻的影子，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。恨意如同毒藤，
在心底疯狂滋生。“我跳。”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，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。
用尽最后一点力气，他撑起残破的身体，毫不犹豫地，
纵身跃入了那口散发着致命寒气的深潭。——！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他，
比想象中更甚千万倍。那不是单纯的冷，而是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力量，
疯狂地钻进他的四肢百骸，撕扯着他的经脉，碾压着他的骨骼。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，
远超他所能承受的极限。意识几乎在瞬间就要溃散。“运转你的魔元，引寒气入脉，
按我传你的心法路线行走！”云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如同惊雷在他混沌的脑海中炸开。
不能死！他不能死在这里！仇恨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支撑着他，
墨渊依言疯狂催动体内微弱的魔元，引导着那足以冻裂神魂的寒气，
按照脑海中突兀多出的晦涩路线运转。痛！无法形容的痛！
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在被一寸寸碾碎，又在某种奇异的力量下强行重组。
皮肤表面凝结出厚厚的冰壳，冰壳之下，却仿佛有岩浆在流淌。时间失去了意义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极致的痛苦终于如潮水般退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麻木。
他勉强保持着清醒，趴在潭边，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。夜幕降临，魔渊变得更加危险，
远处传来不知名魔物的低沉嘶吼。他彻底失去了意识。在他昏迷后，
那道一直悬浮在半空的虚影，缓缓降落下来。云栖落在墨渊身边，
凝实了些许的魂体让她看起来几乎与生人无异，只是依旧没有重量。她蹲下身，
沉默地看着少年苍白而狼狈的脸，他紧蹙的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没有松开。许久，
她轻轻叹了口气。那叹息轻得如同羽毛拂过，瞬间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。她伸出手，
虚幻的指尖泛起极其微弱的、温暖的白光，轻轻点在他的眉心。那白光如同涓涓细流，
缓慢而坚定地渡入墨渊近乎枯竭的体内，滋养着他受损严重的经脉和神魂。随着白光的输送，
她原本就透明的魂体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稀薄，边缘处甚至开始变得模糊不清，
仿佛随时会消散。而她只是专注地看着他，空寂的眼神里，
终于流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……怜惜。“活下去，墨渊。”她低声说，
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，“你必须活下去。”就在她准备收回手，
魂体因消耗过度而微微晃动时，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抬起，死死攥住了她即将消散的腕部！
那力道大得惊人，根本不像一个昏迷重伤之人。云栖一惊，抬眸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。
墨渊不知何时醒了过来，或者说，他并未完全清醒，只是处于一种混沌与清醒交织的状态。
他死死盯着她，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警惕、恨意，
以及……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依赖。他嘴唇翕动，
因为虚弱，声音低弱得几不可闻，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：“……别走。”2墨渊再醒来时，
发现自己躺在弑神剑旁干燥的地面上，身下垫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干燥枯草。
身上的伤口被简单处理过，冰封的寒意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灼热，
在四肢百骸间流窜。他动了动手指，发现身体虽然依旧虚弱，
但经脉中似乎多了一股凝实的力量，那是昨夜玄冰潭淬炼的结果。
而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——云栖，正飘在他身前三尺之外，魂体比昨夜更加透明，
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。她手中托着一个墨玉小瓶，瓶身萦绕着不祥的黑气。“喝了它。
”她的声音依旧冰冷，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，将玉瓶递到他面前。墨渊撑起身子，
靠在冰冷的岩壁上，警惕地盯着那瓶子。隔着一段距离，
他都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，
其中蕴含的剧毒之力让他体内的魔元都本能地躁动、抗拒。“这是什么？”他声音沙哑。
“穿肠腐骨的毒药。”云栖回答得干脆利落，眼神平静无波，“能让你痛苦三日三夜，
经脉寸断而亡。”墨渊瞳孔骤缩，猛地抬头看她，眼底翻涌着难以置信和更深的恨意。
“你费尽心思保住我的命，就是为了亲手毒死我？”云栖却只是微微歪头，
露出一抹近乎纯真的残忍笑意：“折磨人的方式有很多种，死亡是最无趣的一种。
我更喜欢看你求生不得，求死不能的样子。”她将瓶子又往前递了递，“或者，
你现在就可以选择自我了断，省得浪费我的毒药。”屈辱和愤怒如同毒火，
灼烧着墨渊的理智。他看着她那张清冷绝尘的脸，恨不能将她从那虚无的魂体里揪出来，
撕碎。但他没有选择。从他跳下魔渊，唤醒她的那一刻起，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他死死咬着牙，牙龈几乎渗出血来。最终，他猛地伸出手，一把夺过那墨玉瓶子，
仰头将那粘稠猩红的液体尽数灌入喉中！液体入喉的瞬间，并非想象中的灼烧，
反而是一种极致的阴寒，迅速蔓延开来。但紧接着，那股阴寒就化作了千万把烧红的钢刀，
在他体内疯狂搅动！“呃啊——！”墨渊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，整个人蜷缩起来，
重重摔倒在地。皮肤表面青筋暴起，颜色变得乌紫，仿佛有什么活物在他皮下游走、啃噬。
比昨夜玄冰蚀骨更甚的剧痛席卷了他，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摇摆。
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在被一寸寸碾碎，五脏六腑都在融化。恍惚中，
他似乎看到云栖就站在旁边，冷漠地注视着他，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好戏。
恨意支撑着他，他死死瞪着她，不肯彻底昏死过去。不知煎熬了多久，
在那极致的痛苦达到顶峰时，他喉咙一甜，“哇”地一声吐出一大口乌黑腥臭的污血。
污血之中，似乎有什么细小的、扭曲的东西在蠕动。吐出这口污血后，
那股肆虐的剧痛竟奇迹般地开始消退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，
仿佛卸下了背负多年的沉重枷锁。体内原本滞涩的魔元，此刻奔腾流转，
竟比之前浑厚了数倍不止！他瘫在地上，大口大口地喘息，浑身被冷汗浸透，
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。视线模糊地看向旁边，只见云栖正对着地上那滩污血施法。
她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的净化白光，笼罩着污血中那些细小的、试图逃窜的黑色蛊虫残骸。
白光过处，那些令人作呕的残骸化作缕缕黑烟，彻底消散。而做完这一切，
她的魂体猛地一晃，几乎维持不住人形，边缘处溃散成点点荧光，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黯淡，
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湮灭。墨渊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，勉强坐起。
他看看地上那滩已然被净化干净的污血，又看看那个魂体飘摇、仿佛风中残烛的女子。
昨夜玄冰潭边，她暗中渡魂；今日毒发之后，他修为大涨，
体内纠缠多年、连师尊都束手无策的隐疾蛊毒似乎……消失了？一个荒谬又惊人的念头，
不受控制地在他心底破土而出。他死死盯着她，
声音因脱力和某种剧烈翻涌的情绪而干涩沙哑：“你……到底想做什么？”3伤势痊愈，
体内蛊毒尽除，墨渊能清晰地感受到力量在经脉中奔腾，远胜从前。
他甚至隐隐触摸到了突破的壁垒。这一切，都拜那个魂体所赐——那个日日对他耳提面命，
手段酷烈得如同折磨的云栖。她似乎更虚弱了，魂体时常明灭不定，
连维持清晰的轮廓都显得有些勉强。但她的命令，却一次比一次更不容置疑。“往北三百里，
有一处无名山谷。”云栖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空灵，飘荡在魔渊昏暗的光线里，
“谷中隐居着一位自称‘木德星君’的散修，杀了他。”墨渊擦拭弑神剑的动作一顿，
猛地抬头看她，眼中是难以置信。“木德星君？我听过他的名号，传闻他性情温和，
常救死扶伤，庇护一方……”“所以呢？”云栖打断他，虚影飘到他面前，眼神锐利如冰锥，
“魔渊求生，需要的是斩草除根，妇人之仁只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。他是善是恶，与你何干？
我让你杀，你便去杀。”她的语气斩钉截铁，带着一种对生命的极端漠视。墨渊握紧了剑柄，
指节泛白。杀一个无冤无仇，甚至颇有善名的修士？这与他内心残存的底线相悖。
可拒绝的念头刚起，云栖那冰冷刺骨的眼神便扫了过来，带着无形的压力，
让他想起玄冰潭的酷寒，想起那“毒药”穿肠腐骨的痛苦。他早已没有选择。“……是。
”他从牙缝里挤出回答，垂下眼睑，掩去眸底翻涌的复杂情绪。依照云栖的指引，
他一路向北，果然在三百里外找到一处灵气盎然的隐蔽山谷。谷内草木葱茏，溪流潺潺，
与魔渊的荒芜死寂格格不入。一个身着青袍，面容慈和的老者正在溪边打理药草，
周身气息纯净祥和，正是木德星君。然而，在云栖的催促下，墨渊隐匿气息，
如同最阴险的毒蛇，骤然发动了袭击！弑神剑带着他新生的、夹杂着魔气的力量，
狠戾地刺向老者后心。那木德星君反应极快，身形一晃便避开要害，转身看向墨渊，
脸上慈和之色尽褪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与威严。“孽障！身负魔神血脉，
果然天性嗜杀！本君奉天命在此看守，岂容你放肆！”他袖袍一拂，
原本温和的灵力骤然变得狂暴，化作无数道翠绿色的锁链，如同拥有生命般缠向墨渊。
那锁链蕴含着奇异的净化之力，竟是完全克制他魔气的存在！墨渊心头巨震。天命？看守？
他挥剑格挡，魔气与绿芒碰撞，发出刺耳的嗤嗤声。但他初得力量，运用尚不纯熟，
在那精纯浩大的灵力面前，很快落入下风。绿色锁链寻隙而入，狠狠抽打在他身上，
留下焦黑的痕迹，魔气如沸水般翻腾溃散。“噗——”他喷出一口鲜血，
被一道锁链重重击飞，撞断了好几棵古树。木德星君凌空踏步而来，眼神淡漠如视蝼蚁，
手中凝聚起一道耀眼夺目的白色神光，那光芒纯粹而神圣，却带着毁灭一切邪魔的恐怖气息，
直指墨渊眉心！“能死在天罚神光之下，是你的荣幸。”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，
墨渊甚至能感觉到神魂在那白光下战栗、哀鸣。他挣扎着想动，身体却如同被钉在原地，
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之光降临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！“嗡——！
”一道炽烈到极致的白光，比他见过的任何光芒都要纯粹、强大，
猛地从他身侧的弑神剑中爆发出来！是云栖！她原本近乎透明的魂体，
此刻燃烧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，强行凝实，如同一道脆弱的屏障，
义无反顾地挡在了他与那天罚神光之间！“不——！”墨渊目眦欲裂，嘶声咆哮。“轰！！！
”天罚神光狠狠撞上了云栖的魂体。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，
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能量湮灭的声音。云栖的魂体在那神圣的白光中剧烈震荡，
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、溃散，如同被狂风撕碎的薄雾。她甚至没能回头看他一眼，
那本就虚幻的身影便彻底爆开，化作漫天飘零的、微弱的光点，
只剩下最后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虚影，萦绕在弑神剑上，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。
木德星君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愣了一下，眉头微蹙，但手中的天罚神光并未停止，
依旧压下。然而，就是这短暂的阻挡，为墨渊争取到了一线生机！
体内被压制的魔血因极致的愤怒和某种撕心裂肺的恐慌彻底沸腾，
一股从未有过的狂暴力量席卷全身！他双目赤红如血，周身魔气冲天而起，
竟隐隐凝聚成实质的黑色火焰！“你！该！死！”他如同失去理智的凶兽，手持弑神剑，
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，悍然冲向木德星君！那木德星君脸色终于变了。……不知过了多久，
杀戮平息。山谷一片狼藉，草木摧折，溪流染血。木德星君已然气息全无地倒在地上，
脸上残留着惊愕。墨渊却看也没看那具尸体，他踉跄着扑到弑神剑旁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