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:铁轨失窃夜惊魂
凌晨三点,火车站调度室的灯还亮着。
值班员老吴揉了揉眼,刚想合上调度图册,手一抖——图没了。
不是被拿走,是整张从夹板上消失了。
保险柜锁得好好的,钥匙在他裤兜,指纹都没多一个。
他冷汗顺着脊梁沟往下淌,腿软得坐回椅子上。
“见鬼了……”他嘟囔着,声音发颤。
可刚才,他分明听见头顶有纸页翻动的声音,像谁在慢条斯理地翻一本旧账。
门外脚步一响,老吴猛地抬头。
门被推开,一个穿草绿军装的男人走了进来,左脸那道疤在月光下像刀刻的一道漆。
是陈国栋。
他没说话,先扫了一眼保险柜,蹲下身摸了摸锁扣,又抬头看天花板。
“人呢?”
他开口,带淮海口音,嗓门不大,却压得住场。
“就……就我一个。”
老吴结巴。
“几点听见动静的?”
“两点半,不,两点……好像有脚步,可我没见人。”
陈国栋眯眼,站起身,搬了张椅子,一脚踩上去,手扶着通风口边缘,整个人攀了上去。
木梁积着灰,他手指一蹭,摸出一道细长划痕,像是鞋底蹭出来的。
再往东,灰上有半枚模糊印子,像是军用皮靴的纹路。
他顺着梁往前挪,指尖突然碰着个硬角。
捏下来一看,半片纸,焦黑,边缘齐整得像裁刀切过。
他没声张,塞进衬衫口袋,正好夹在两支英雄牌钢笔中间。
他跳下椅子,拍了拍手:“封锁现场,谁也不准进。
调度图丢了,铁路就瘫了。
天亮前,消息不能漏出去。”
老吴点头如捣蒜。
陈国栋转身出门,军装袖口的补丁蹭了下门框,裂了条口子,他没管,大步走了。
天还没亮,市局的电话就炸了。
粮库报失三百袋面粉,账本上写着“运煤”,可昨夜根本没煤车进库。
保管员说一切正常,可陈国栋调了七天出入记录,一眼看出破绽——三辆无牌照板车,登记时间23:15,司机名字潦草得像画符。
他抄起记录本,首奔码头。
码头更冷清。
三名工人一夜未归,家属没来报,连工头都懒得出声。
陈国栋一脚踹开3号宿舍门,屋里空荡荡,床底有半块冷馍,霉了。
他蹲下身,从床缝里抽出半张撕碎的信纸,字迹是“娘,儿……月底回”,落款是“大柱”。
墙角,粉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“×”,底下踩着个泥印,靴子纹路和调度室梁上的一模一样。
他盯着那“×”,手指无意识转了转口袋里的钢笔。
三地,三案,时间都卡在23点到3点之间。
值班表一调,全是夜班轮岗的“盲区”。
他站起身,往回走,天边刚泛青。
市局三楼会议室,烟味呛人。
周正平坐在主位,右手小指缺了半截,慢条斯理地翻着陈国栋递上的材料。
“调度图不见,你说有人爬天花板?
粮库丢面,你说账本造假?
码头工人失踪,你说有军靴印?”
他抬头,镜片后眼神淡:“证据呢?
保险柜没撬,账本涂改能说是笔误,泥印子谁都能踩。
你让我签搜查令,查谁?
空气?”
陈国栋站着,没动。
“周局,调度图一丢,铁路调度乱套,临江八条干线,明天早班全得停。
面粉失踪,市里粮价就得翻。
工人不见,码头一瘫,江运断三天。”
他声音不高,字字砸地:“这不是案子,是刀,正往咱们脖子上抹。”
周正平冷笑:“稳定压倒一切。
你一上来说成立专案组,闹得满城风雨,谁担得起?”
陈国栋从文件夹抽出两张照片,拍在桌上。
一张是梁上划痕,一张是粮库假运单。
“我不要你担。
我要援引《公安行动条例》第十二条,军管时期紧急预案,申请48小时临时调查权。”
周正平皱眉:“你疯了?
那是战时条款!”
“现在就是战时。”
陈国栋盯着他,“敌人没放枪,可他们偷图、劫粮、绑人,一步步在断咱们的命脉。
你签不签,天亮前,铁路就得瘫。”
会议室死寂。
窗外,天光一寸寸爬上来。
周正平终于动了,拿起红蓝铅笔,在文件上划了两道,扔给旁边秘书。
“临时专案组,限48小时。
查不出东西,你给我写检查。”
陈国栋没谢,转身就走。
走廊空荡,月光斜照进来,正好落在他胸前口袋。
两支英雄牌钢笔,泛着冷光。
袖口那条裂开的补丁,垂着,像一面没降下的旗。
他走出大楼,冷风扑面。
远处,火车站的钟楼敲了五下。
他摸出烟,没火。
低头点烟时,那半片烧焦的纸角还在口袋里,边缘整齐,像被什么利器裁过。
他眯眼望向江面。
雾没散,船影朦胧,像藏着什么。
他忽然想起镇江轮渡炸毁那夜,也是这样的雾。
火光冲天,人哭,水黑,妻子最后一眼,是回身喊他“快撤”。
他活下来了,图却丢了。
他咬紧烟,终于点着。
“清网”两个字,他没说出口,但己经压在了心上。
这临江的夜,看着静,其实早就裂了口子。
他得把这口子,一针一线缝回去。
不然,天亮后,人醒了,心就死了。
他吐出一口烟,往市局后院走。
专案组的牌子,得挂起来。
不管有没有人信,他得查。
钢笔在口袋里,冷得像铁。